“冬生?今天这么晚?”蒋妈妈刚下晚班,回来想喝口热水都没得,只能自己烧。
这会儿水还没烧好,就看见蒋冬生推着自行车回来,她惊讶道:“你晚上去哪了?”
“一个同学家。”蒋冬生飞快地看了自己亲妈一眼,比上次看又憔悴了不少:“你天天这么晚?值得吗?”
每个月熬出来的工资,还不是倒贴给何明。
每次说这个问题,蒋妈妈就沉默着不说话。
“什么同学,你别学坏了。”
“我要是那样的人……”蒋冬生打断她:“你轻飘飘的这一句也没用。”他说:“你要是真想教孩子,把两个小的教好一点吧。”
否则迟早都是社会败类。
“我上去洗澡了。”蒋冬生转头离开。
这次记得把钱包一起拿进浴室,免得防不胜防。
不过今天何明好像不在家,楼下没有传来乒乒乓乓的吵架声音。
说是吵架,其实更多时候是打架。
这样的婚姻有意思么……蒋冬生疲倦地合上眼睛。
他绝望的是,何明大半夜地回来了,喝多了酒,一言不合跟他妈打了起来。
蒋冬生从床上爬起来,蹬蹬地跑到楼梯上,两个大的披头散发地在客厅打架,两个小的躲在门里看。
“你们能消停点不?”蒋冬生不知道拿了什么,往地上用力地砸:“吵死人了!”
何明看到他,不管和妻子扭打,指着蒋冬生骂:“兔崽子!你敢对老子吼,老子打死你!”
“你来啊!”蒋冬生骂道:“只会打女人的窝囊废,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是你,早就没脸活了!”
“野种!你给老子闭嘴!”何明怒气冲冲,朝蒋冬生追去。
“冬生!”蒋妈妈跟何明打架都没哭,看到老公去追大儿子就哭了。
以前刚回到这个家,蒋冬生天天挨何明打,长大了何明才不敢了。因为有一次,蒋冬生拿着菜刀要砍了何明,那股狠劲儿何明怕了。
“窝囊废!”蒋冬生不怕喝醉了酒的何明,照着胸口就是一脚,把他踹下楼梯去。
何明没站稳,咕噜咕噜地滚下楼梯,摔得眼冒金星,不知道伤了哪里。
“别管他,让他自己自生自灭。”蒋冬生这么说,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妈不会不管何明,她就是那种人。
每次都被气得想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点安稳的日子。
这个家迟早不是他砍了何明就是何明砍了他,或者哪一天何明手重弄死了他妈。
☆、006
上午上着课,蒋冬生收到一条蒋妈妈的短信,叫他别回家,何明现在囔囔着要宰了他。
在同学面前一向温和有礼弱鸡形象的蒋冬生,嗤笑了一声,满不在乎。
因为何明说要砍了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要是敢的话,早就下手了。
下午放学,蒋冬生载着小姑娘回家,还没走进他们那片儿的腹地,就看到何明提着一根水管,在街口的小卖部门口和人抽烟唠嗑。
桌球台上放着一瓶啤酒,何明偶尔拿起来喝一口,嗓门特别大地谈论蒋冬生:“我家那个兔崽子,臭野种,跟他妈一样贱骨头,我今天不把他打一顿我就不姓何!”
“好端端地你干嘛打人家啊?”老板娘说:“冬生是个好孩子,学习成绩那么好……”
“成绩好有个屁用!”何明大声说:“没良心养不熟的白眼狼,昨天一脚把我踹下楼梯你们知道吗?”
熟悉的老街坊都知道他喝多了,就是这种人,跟他理论也没有用。
这边谁不可怜蒋冬生和他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被何明欺负着长大的。
停在墙根下听着的俩个,一个皱着眉头,一个噗嗤一笑:“你这小身板还能一脚把人踹下楼梯?”
“绕路走吧。”蒋冬生说:“不跟他一般见识。”
“谁啊?”丁莼搂着他的腰没下来:“是不是你爸?”
“不是。”调转车头,蒋冬生往上一条街走:“他是我妈的第二个老公,我亲爸不知道是谁。”所以何明才骂他是野种。
“他真的打你啊?”丁莼还没见过这样野蛮的家庭关系,既复杂又暴力,那天在门口就隐约听到了一点点:“那你等一下还是别回去了,我看见他拿着水管。”
“吓唬人的。”蒋冬生说:“我还拿过菜刀。”
“噗嗤……”丁莼又笑了:“那你是吓唬人的吗?”
“不是。”蒋冬生双眼黑沉沉地看着前面:“他敢过来我就砍了他。”
“那不行。”丁莼说:“杀人犯法,你把他打残了就是,让他追不上你。”
这论调,蒋冬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女孩嘴里听见,他咧嘴皮笑肉不笑地:“嗯。”
“上我那吃完饭,晚点再回去呗。”丁莼说:“等他睡着了你再回去。”
“我怕他半夜砍我。”蒋冬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