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士兵身着漆黑铁甲列队森然,气势非同一般。还有弓箭手悄无声息潜伏于屋顶之上,一支支闪着寒光的弓箭全都对准霍建白。
武功再高之人,面对此等困局也无法可想。只需苍宇下达命令,霍建白就会变成一只刺猬。
霍建白轻笑一声:“你以为这些禁军就能留住我,简直可笑!”
他大步走到床榻面前,直接提起左温的衣襟晃了晃:“陛下竟不顾这位秦大人的生死么?你明明也听到我先前所说的话,知道他是冤枉的。他与你相伴十载,哪怕是快石头都会焐热,陛下真是心冷如铁啊。”
被他提在手中的左温却低声道:“我为陛下而死心甘情愿,若我一死就能换得陛下平安,再划算不过。”
左温的声音虽不大,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苍宇也不由愣住了。就如霍建白所说,他设下这计谋时并未顾忌到秦正雅的死活。
不管什么人被皇帝当做弃子,纵然会乖乖认命也难免心生怨恨,可苍宇并未从秦正雅眼中看出任何怨怼之意。
那性情耿直的人还勉强冲他微笑了一下,似澄澈月光坦然如斯,既无半点隐瞒亦没有一点私心。
在那般纯白信任的目光之下,苍宇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尖锐微疼。
苍宇又记起秦正雅曾说的话,他心仪自己整整七载却不敢吐露分毫,唯有在死前才吐露心声。
可惜自己已经有了司宁,未能彻底得到少年身心之前他绝不会放手。
于是苍宇狠心地挥了挥手,雨一般密集的箭矢直直射向屋内,戾戾风声随之而来。
那名来不及躲闪的小宫女当即被射了个对穿,甚至没有叫喊一声就直接死去了。
这回秦正雅总该神情有变吧,若是之前他演技高超骗过了自己,只这一下就能试探出真假。
苍宇紧紧盯着左温的眼睛不放松分毫,但那双坦荡明了犹如月光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左温就那般静静凝望着苍宇,似想在临死之前将他整个人深深铭刻在心底一般,莫名执着又无比坚定。
还有什么比生死之间更能考验他人?
苍宇立时有些后悔,他本该相信秦正雅就是如此性情耿直啊。只此一份难得的真心,全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一贯性情酷烈的皇帝忽然轻轻合上了眼睛,他不忍心见到秦正雅万箭穿身的模样。
今日之事就当做彻底的告别吧,他一辈子都绝不会忘记秦正雅此人。
随后苍宇听见周遭的禁军齐齐惊异了一声,等他睁开眼后才发现霍建白就提着左温,好端端立在屋檐之上。
方才他们栖身的那间宫室,却早已破损毁坏。
白衣人背后是一轮皎洁明月,越发衬得霍建白风姿出尘好似仙人。
“看在此人忠心耿耿护着你的份上,我就饶过你此次。”霍建白负手而立神情冷冽,他身边的左温跪坐在地咳嗽不已。
还未等苍宇再下达命令,霍建白已运起轻功直接离去。这一幕好似鬼魅亦如神仙,苍宇也不由呆愣了一瞬。
有武艺高超之人丢出暗器,并未击中那白衣人半点。他好似一只展翅而飞的仙鹤,旁人只能仰望却无法接近分毫。
还有人不甘心地提起轻功追逐而去,却被霍建白早早甩开。
他策划许久的事情居然失败了!自从苍宇得知司宁有个师父之后,早就计划着如何铲除此人,千般算计万种手段却对霍建白全然无用。
苍宇眸光赤红,当即就发怒了。他狠狠将身边的禁军头领踹倒在地,又喝令道:“办事不利,自己去领一百鞭!”
其余人早已习惯皇帝暴虐的脾气,绝不敢出言求饶,禁军头领更是鞠了个躬直接领罚离去。
未等苍宇缓过气来,他听到有人细声细气问:“陛下可是安然无恙?”
皇帝抬头一望,却与左温一双满是关切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月光为那人端丽面容平添了三分绮色,而左温的眼睛亦如这月光般,澄澈坦然别无他物。
苍宇立即微笑了,他下令道:“还不快将秦大人救下来,他不会武功,若是你们伤了他一根头发,就提着脑袋来见朕!”
秦大人,这三字可是意味深长,当即有人目光交汇。
皇帝的命令手下人自会遵守,还未等他们将秦正雅放到地面,又有另外一人呼吸急促扑到苍宇怀中。
却是司宁终于匆匆赶到。他一双桃花眼中满是泪水,更仔仔细细打量了苍宇好一会,这才哀哀地问:“你没事吧,我师父性情不好,可曾伤到你?”
一见到司宁,苍宇早将所有事情抛到一边。他含笑点了点司宁的鼻尖,扬眉说:“朕自然完完好好,你不必担心分毫。”
少年似是真的吓坏了,他缩在苍宇怀中好一会,才肯抬起头来。他又沉默一瞬,又追问道:“师父临走前,可曾说了什么?”
苍宇眉头一皱。这都是什么话,司宁此时竟然还在惦记着那贼人?
和全心全意顾念自己的秦正雅比起来,此等言语未免太过自私!
第21章
“我离开前没有和师父告别,他果然生气了,甚至不肯见我。”司宁一双桃花眼中全是泪水,越发映得他眼眸通透丽色动人。
“我在这世上只有师父一个亲人,现今他也被我气走了……”他又哽咽了。
美人含泪哭泣寻求安慰,这情景简直能让所有人心生怜悯,苍宇亦不例外。
哎,这少年真是天生尤物,最懂得如何勾起男人的欲火与嫉妒心。
偏偏那还是苍宇视若珍宝的少年,平时连重话都不肯说一句,又哪舍得让司宁受这等委屈?
苍宇将先前的不快全都抛到脑后,轻吻着少年的耳垂:“你还有我,今生今世我只会对你一人动心。若我违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