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王珠那清秀容颜之上流转的决绝之色,晏修却忽而有些恍惚。
他记得自己躺在尸体堆里面,嗅着腐朽味道的样儿。
以为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任由那些蛆虫一条条的啃咬自己的肉。
任由身上的肌肤一条条的裂开,脓血流了出来。
没有谁多瞧一眼,那时候的他,没人知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辉煌。
谁也不会,不会多瞧这么一团烂肉。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将那一具具的尸体分开,将他从那尸首之中拉了出来。
那女子身材婀娜,面容虽然是污秽,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欢喜之色。
“原来你还活着,还活着。”
她喃喃自语,然后一步步的将他从尸体堆里抗了出来。
真是个,非常心善的女子。
那就是晏修对那个女子的印象。
可是如今,晏修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王珠可是和心善没什么关系。
想到了这儿,晏修蓦然伸出手,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要将自己头中锋锐的痛楚深深的压了下去。
那道身影,自己找了许久,可惜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而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只能在血腥杀伐的王珠身上捕捉到几许熟悉的气息。
就算实在已经没什么相似的,他却也已然是无法放手。
想到了这儿,晏修唇瓣忽而绽放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那个少女,当初救了自己少女,手掌间有着淡淡的青草香味,似乎是那污秽环境之中唯一值得在意的东西。
晏修手指夹住了玉石棋子,轻轻的敲打。
时间,已经是没有许多了。
如果王珠不能如自己所愿,那有些东西就已经会没有了。
晏修从来没觉得这个世上有什么事儿是自己无法预测的,可是对于王珠,他却无法预测。
人的感情,其实是这个世界之上最最复杂的东西。
另外一头,白薇薇上了马车,却也是不觉轻轻去了面纱。
一张秀美的脸颊,如今没了血色,却也是楚楚可怜。
就是靠着这样子脸儿,所以方才能博得谢玄朗的怜惜。
如今白薇薇更是不觉娇声说道:“夫君,今日是妾身不好,故而连累了夫君。”
她一张面颊泫然欲泣,更布满了楚楚可怜之色。
想来谢玄朗也是会有气,可自己只要率先做出柔弱姿态,任君处置的样儿,谢玄朗必定也是会不忍心几许。
谢玄朗倒是并不介意那个什么免罪金牌,却为了王珠,不觉心里面隐隐有些难言不安。
“今日你又为何招惹九公主,我说了,除了我,别人可是不能招惹她。”
谢玄朗虽对白薇薇有些怜惜,可是那心里面却也是难掩那一缕狐疑之色。
白薇薇平时虽是柔柔弱弱的,怎么还会这样子算计。
听到了白薇薇的耳里,却也是顿时有了不同的含义。
想来是谢玄朗心疼王珠,恼恨自己去招惹?
可是她既然是柔弱体贴的人儿,当然也是绝不会做这等事情。
“妾身知晓九公主因爱成恨,嫉妒我嫁给你了,纵然对夫君无爱,却也是处处针对。妾身当年在宫中,也是时常被这个妹妹欺辱。可是再如何,我也是不会对她不好,更是不会如此算计。这一切,一切都是采娟那丫头的主意。”
反正采娟已经死了,白薇薇一张口,就将那所有的罪过都是推到了采娟身上。
这个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玄朗伸手轻轻抚摸白薇薇娇嫩的脸颊,却不觉嗤笑,眼睛里面更是流转了那探寻光彩,似乎要刺破白薇薇娇嫩的面颊肌肤。
“当真如此,采娟不过是个奴婢,若是没你嘱咐,她又如何敢这般行事?我的好夫人,你这样子的话儿,旁人都是不会相信,难道我就如此愚蠢,你说什么,我都尽数信了?你不喜欢王珠,就是待王珠不好,我又怎么会怪你?这个九公主,原本就是个跋扈之人。薇薇,想来你当初也是受了不少苦。”
白薇薇听了,却也是没有相信谢玄朗的言语。
这个男人顶着一张锦绣皮囊,内心却也是心狠手辣。不但如此,男人一边喜欢女子聪明,却不能有什么心计。若自己认了这件事儿,只恐怕以后就会失宠。
她顿时含泪说道:“倘若我当真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又如何不认?外人不知道,莫非谢郎你不知晓?我在家里,除了你可以依靠,还有谁将我放在心上,还能依靠谁呢?我嫁入谢家,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情。那个采娟,你也是知道,是老夫人房里的人。我来到谢家,规矩立了不少,对老夫人房里的婢女,更是尊敬有加。”
说到了动情处,白薇薇抽出了帕子,轻轻的擦拭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她柔柔的叹了口气,姿容却也是不尽的凄然。
“采娟对夫君你有意,想要给你做妾。其实咱们这个人家,你身边添了个妾,那也不算什么。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会与她争宠。不过夫君心高气傲,寻常庸脂俗粉,你也多半瞧不上的。采娟人虽然能干,却有些俗气,我瞧出夫君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故而也是含糊过去,也是没有应她。”
其实白薇薇这样子说话,倒也并非全然是假话。
采娟是个有心思的人,又爱慕谢玄朗的俊美,自然也是有心为妾。谢玄朗是个聪明人,瞧着采娟那些暧昧的眼神,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谢玄朗心高气傲,哪里瞧的上采娟这等姿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