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并不意外开门的是知画。虽然两人也许久不曾说话,但她还是知道,今日守夜的该是知画。
知书转身细致地将门窗关紧,然后才走到苏陌素面前:“深夜惊扰小姐,实在是因为知书方才见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又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苏陌素坐起来,靠在床上:“是什么事?”
知书从怀中掏出一物:“我方才起夜时,听到外面有争执声,便忍不住出去看。”
“只见雪盏同一个脸生的小丫鬟似乎在争执什么,她们离开后,我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苏陌素从知书手中接过那物,她还未开口,知画便在一旁捂着嘴惊呼:“也是霹雳木!”
知书眼神中也难掩诧异:“你也认识这个?”
知画摇摇头,指向苏陌素:“是小姐告诉我的。我今日也捡到了这个。”
苏陌素展开手心,两块不同形状的霹雳木并排放在她手中。
“知书你既然认识霹雳木,就应该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吧?”苏陌素问道。
知书点点头:“我听我娘亲说过,富贵人家的主子有用这个霹雳木行厌胜之术,对付与自己争宠的妻妾的。”
“可这霹雳木两块都是跟雪盏有关。”苏陌素指出来。
知书皱着眉,想了一下才回答:“莫非雪盏最近在遵循大小姐吩咐,对人行厌胜之术?不会是小姐您吧!”
知画听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她随后连忙掩住嘴:“那这厌胜之术有什么破解之法?”
苏陌素却是看向手中的两块木头:“应该不是。”
“大姐姐想对我行厌胜之术,远不用等到今日。更何况,如果厌胜之术有用,我想此刻她最想除去的并不会是我。”苏陌素说完,当即就想到了一个人。
“是夫人!”知书也想到了。
知画一贯脑筋慢了几分,她并没有想到小王氏身上去。可知书这样点出来了,她也忍不住顺着知书思路去想:“大小姐是希望用厌胜之术,让夫人在生孩子的时候……”
“我娘说过,女人生孩子就像半只脚踩进了阎王殿。若是夫人在生孩子的时候出点什么事,是最让人起不了疑心的。”知画越想越后怕,她下意识就求助地去看知书。
原本在苏陌素那次训斥之后,知书和知画之间是不复当日的亲密的。但如今见到知画一如往昔的依赖眼神,知书心中忍不住一软,安慰她道:“你且先别慌。不论是与不是,只要不是针对我们小姐,这就算是好的。”
苏陌素虽然自己提出了这个可能性,但她却总觉得依然有些地方不够通透:“高僧已经说过,大姐姐的贵气,足以保证这孩子平安。从当日的高僧论断到如今,也已经好几个月时间。大姐姐既然在这几个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就代表她也是忌惮这个论断的。”
“她若真以厌胜之术害人,那岂不是把前面的忍耐付诸东流?”苏陌素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漏了什么。
知书却是在一旁补充道:“高僧说的是,大小姐能保夫人腹中胎儿平安,并没有说是保夫人平安。”
“若是前几个月夫人出事,那府中胎儿必定也有所损害,所以大小姐不能动手。可若是临盆之时,夫人已经生下孩子,却因为体虚而自己受损,就算不得与高僧论断相悖了。”知书说道。
知画在一旁连连点头:“对啊,知书说得没错。小姐,大小姐也许打的就是留子去母的主意呢?没有了孩子的母亲,和没有了母亲的孩子相比,显然后者更加好容易唆摆。如果夫人没了,以老爷的性格,未必会再续弦。到时候整个苏府,甚至以后的苏府,都只可能以大小姐一人为尊了。”
苏陌素闭上眼,将方才自己与知书、知画的猜想从头到尾全部回想了一遍。
霹雳木既然出现,就绝对与厌胜之术相关。
知书这个解释能说通苏蔓玖此时对小王氏下手的原因。同为佐证的是,曾祖母提过的苏蔓玖身体不适。
如果说,以苏蔓玖身体不适,自身贵气有损来解释只保全了孩子周全,而不能保全母亲,是不是也算合理呢?
苏陌素乍看过去,如今这个猜测似乎十分贴切无误。可她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似乎哪个环节有错似的。
她按了按额头,吩咐知书和知画:“这次的邯山寺之行,你们俩都不用陪我去。”
“小姐,知书已经知错了。”知书未等苏陌素说完,就连忙跪下身去。
知画见知书跪了,也忙跪下去:“小姐,您别不要知画和知书。我们不会再互斗了。”
苏陌素抬手,让她们二人都站起来:“我不是不要你们,而是此次的事太过蹊跷。”
“虽然目前这个猜测看上去似乎毫无瑕疵,可单论雪盏两次都落下了部分的霹雳木,且两次都那么恰好被你们两个中一个看到,这一点就十分令人疑虑。”
“我希望你们两个都留下来好好打探这件事情。”苏陌素望着二人道,“我说再多的道理,比不得你们两个人自己试一次。这次我不在府中,你们就凭自己的能力和对对方的了解,共同去做这件事。”
“只有这样真切经历过一次,你们才有可能明白接受我说过的话。无论结果是因为不和而吃亏,还是因为团结而获利,都只有真实经历这一遭,你们才会真正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