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一支笔,一道光,影子又飘又渺,“刷刷”落笔清淡,如果真的可以当他的学生……
哎!
偷偷画人这种事霍星叶做得出来,画完之后主动给他看……还是少了点勇气。
等画干完差不多下午四点,楚珣已经测量了大半的星叶草涨势,正在收尾。霍星叶把画装好百无聊赖,索性捧着颜料盒坐到某人身边,强迫症地排序。
“你觉得这是什么颜色?”霍星叶递一管颜料在他面前。
大抵为了回馈她下午给了一个安宁的考察环境,楚珣瞟一眼,淡淡道:“不知道。”
霍星叶把遮在上面的拇指拿开,笑着给他念:“是绀碧。”然后,又拿一管:“这个呢?”
楚珣下颌微绷,又看一眼:“不知道。”
“深绿,”霍星叶吟吟道,再拿一管,“这个呢?”
“不知道。”
“竹炭,那这个呢?”
楚珣干脆不看了:“不知道——”
“杨姨不是说你喜欢画画吗,”霍星叶皱了皱秀气的眉头,“这么普通的颜色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你只是不想和我说话。”
楚珣“嗯”一声,也没看她,低头在笔记本天气那一栏划下三颗五角星。
霍星叶因为他那个“嗯”是回答“喜欢画画”还是回答“不想和自己说话”纠结得整张小脸拧成一团,一道清润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漫不经心,适时响起。
他说:“我画素描。”
“你画……”霍星叶一愣,他这是……在解释吗?
“那你最后看看这个颜色是什么?”某人强压下满腔柔情,把摆放整齐的收纳盒摇出两下清脆的声响,抽了最边上一管举给他看。
楚珣蹙眉:“不认识。”
“这是颜料圈传说中的斩男色,五度绿五度蓝,我导师取的名字叫陌上与归,”霍星叶仰面用那双涟漪澄澈的眼眸望他,“出自陌上花开缓缓归,意思是风景甚好……”
她顿了顿,本就细软的嗓音被颊上红晕烫得愈发温柔,半解释半意有所指地问:“等会,你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回家?”
背带裤素来是衡量身材的标尺。
毫无疑问,霍星叶可以完美通过检验——细腰长腿,线条有致,露在外面的四腕白皙,随手绾着的马尾垂了一半到肩头,妩媚的大波浪卷修饰出优雅的脖颈和淡妆精致的脸,偏偏胸口一枝浅紫的凌霄可爱又俏皮。
明眸皓齿,笑意莞然。
楚珣古井般的眸中划过一丝霍星叶熟悉的玩味,果不其然,下一秒,只见男人轻笑:“如果我说不愿意,是不是就能把你丢在这里?”
“……”霍星叶一忪。
她要努力保持微笑:“会不会怜香惜玉?”
“其实我也没看清那个偏旁是什么,君子如玉,”楚珣认真问她,“你觉得藿香怎么样?理气和中祛暑褪寒,藿香正气液是一等一的务实好疗效。”
霍星叶觉得第一句话耳熟,反应好几秒才想起火车上的搭讪,顿时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忿忿道:“记性这么好,你怎么不去代言好记星?”
楚珣抬手挡掉太阳从树叶间隙落在她脸上的明亮光团,沉吟:“原来真的有人会需要那种东西。”
霍星叶:“……”
从来都是她坑别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怼她?
霍星叶只觉得她最近三天吃的瘪比过去总数都要多,偏偏还没办法发作,就连她故作凶狠瞪某人,某人都能轻描淡写地略过,接着做手上的事情……
霍阙一个电话正好撞枪口,霍星叶走到不远处去接,恶狠狠一句“有话快说”吓退了几米外楚珣笔边探头探脑打量的蚂蚁。
霍阙没顾得上堂妹的心情,第一句话直奔主题:“你今晚回去收拾东西,我明早派人到星河湾湾口接你。”
霍星叶听得莫名其妙:“我订的后天的机票啊,为什么要明天回来,怎么了?”
霍阙没回答,只是问:“你现在在哪儿,一个人?”
霍星叶回头看了一眼,模糊道:“我在山上取景,已经画完了准备回杨姨那儿……老缺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昨天下午你给我打电话那阵,出了趟警。”
“所以?”
“一个手工作坊民事纠纷转的刑事案件,老板和员工因为小事吵起来,员工直接把老板按进了原料缸。”
“闷死了?”霍星叶还是不明白,“所以关我什么事儿。”
电话那端犹豫了一下,传过来的声音压得很低:“那家手工作坊生产手工艺品,手链原料就是你之前误食的鸡母珠,相思豆。老板昨天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中毒,一个小时前死在了医院……那员工四十出头,看上去老老实实一个中年男人,刚刚技术员过来说嫌疑人整过容,还原图疑似一个通缉犯,有案底。”
霍星叶后背凭空冒出一丝冷汗:“所以?”
“南大教授带了鸡母珠分布图过来,整个a市就只有一个地方产,月亮山,那个老板进货记录也表明在月亮山……”霍阙语气凝重,“星叶,不要任性。”
兄妹间一直有默契,霍星叶听懂霍阙话里的话,直接挂断电话。
——当初我要资助杨森,你和老爷子把人家旁系三代都查完了,现在出丁点半毛钱不相干的事情又来怀疑,先不说我再貌美如花也就一普通人,吃我的肉又不能长生不老,哪儿来那么多人打我主意……月亮山那么大个县,不至于,杨姨人也很好,我有点不高兴。
山里信号差,小菊花转了好一会儿才显示短信已发送,霍阙回复却很快——
第11章 雨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