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不懂得关注身边的人,认为他们平凡无奇,然而在别人的心中,他们却是一段传奇。
我们在外婆的坟上待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开始下山,祭品以前是需要带走的,不过我却拦住了他们,说山间野食,留在坟上就好,这里面有一些讲究,虽然虚妄,但终归还是需要保持的。我父母没有坚持,待所有的香烛和可燃物都完全熄灭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下山的时候并不顺利,这天气变化异常,明明先前还是大晴天,然而随后就开始阴云密布了,云贵高原上那黑色的云层低低垂落,似乎都能够压到我们的头上来,而远处还有隐隐的雷声轰鸣,空气也变得潮湿,让人有些担忧。
朵朵虽然此刻已经能够自由行走于阳光之下,但是终归还是有一些阴灵之气,这种气息是最招惹天地之间至阳的天雷,倘若是行走于山野之中,是很容易引发雷击的,这是一种天地之间的规则,难以抗拒,虽然可以躲在我的槐木牌中,然而在我父母的眼中朵朵一直都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儿,无论是我,还是朵朵,都不想让我父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
于是我们加快了脚步,开始朝着山弯子那边的敦寨走去。
快走到寨子外面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就开始掉落下来,砸在脑袋上生疼。因为我小舅已经搬到市里面去的缘故,所以我们在敦寨也没有啥子亲戚,不过好在老宅还在,以前小舅本打算卖出去,补贴亏空,但是却没有人来买,于是就留了下来,我母亲经常过来照看,扫扫灰掸掸土,倒也还算结实,所以匆匆忙忙进了寨子,便一路朝着老宅跑去。
虽然是中午时分,但是大雨骤下,将灰尘砸得四起,寨子里到处都是烂泥,天空也变得十分的黑沉,让人心头压抑。
我父母的年纪大了,又受了这一阵雨淋,身体恐怕受不住,我们匆匆赶到了老宅前,突然间我停住了脚步,在老宅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父母都已经跑到了屋子里面去,回头看过来,瞧见我带着小妖、朵朵没有进屋,不由觉得奇怪,朝我喊道:“阿左,你干嘛还站在外面啊?”
第十三章 这就是宿命
面对着我父母的呼喊,站在大雨中的我还是没有再往前行。
昏暗的天空之下,大雨磅礴,世间的万物都化作了四溅的雪白水花,而在这样环境中的外婆老宅,显得是那么的阴寒,不知道为什么,那处我小的时候无数次玩耍过的地方现在对于我来说是那般的陌生,仿佛一头巨兽一般,张开着大嘴,等待我的来临。
我的脑海里重复地播放着以前外婆对我所说的话语,她告诫我,说以后也不要来祖屋老宅了,晦气;而我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也曾经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这里,当初我也曾经被这老宅给弄得有些惊魂,而此时此刻,仿佛是命运的指引,我却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母亲突然提出的上坟、骤然而起的大雨以及其他,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么?
我踌躇了,而我母亲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看到我被那大雨淋得湿透,从头到脚,狼狈之极,于是无比的心疼,大声地招呼着我,喊我赶快进屋子里面来避雨。我母亲在老宅里生活了无数的岁月,自然不会有半点的陌生,但是瞧见我如同遇见了洪水猛兽一般,也十分诧异地看着我,以为我发了癔症。
我不走,朵朵和小妖自然也不会离开,她们的炁场感应,或者说是灵觉远远比我要敏感和强大,所以也感知到了老宅的诡异来,不过或许是针对性的缘故,所以她们只是觉得有一些奇怪,而不会有太多的危机感。
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我告诉我母亲,说外婆告诉过我,以后不要再回来老屋,我就先不进去了。
我母亲直勾勾地盯了我一眼,似乎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那好吧,你去你李伯家里面避避雨吧,等雨稍微小一点儿,我们再回去吧。外婆家的老宅独门独院,李伯是离这儿最近的邻居,我回头看了一下停在场院中的面包车,说不用了,我们先回车上避一避就是了。
我母亲看着我一身湿淋淋的,使劲儿挥挥手,说别,你一上车,把人家的车座位都给弄湿了,你还是去李伯家里烤烤火,把衣服给弄干。
我母亲是一个很在意别人感受的人,这车是借别人的,她比自己的还要爱惜,所以不让我弄湿车子,而看到我还在犹豫,恨不得又冲到雨里来,朝我喊道:“快去啊,你这个憨仔?你不怕淋雨,让夭儿和朵朵都跟你一起湿透?”我看我母亲着急的样子,也不敢忤逆她,于是大力挥挥手,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李伯家跑去。
李伯家就在不远处,几步路都走到了,敲敲门,人家在吃午饭呢,热情地招呼我们,问要不要一起吃点儿。李伯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娘,下面还有几个孙子,年轻一辈的都出去打工了,我一来不饿,二来看他们也没有什么准备的,所以便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就是过来避避雨的。
李伯年纪也蛮大了,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也比较熟,搬了两个板凳过来让我们坐,然后看到我一身湿漉漉的,便招呼我去灶房烘一烘衣服,别感冒了。说着这话儿,他还过来关心小妖和朵朵,结果看到这两个丫头身上滴水未沾,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根本就不像是打那磅礴大雨里面过来的一样,不由得瞪起了一双眼睛来。
不过李伯在敦寨与我外婆比邻而居大半辈子,对于我外婆的情况远远比我晓得更多,如此一思及,心中反而淡定了许多,拿一双浑浊的眼睛看我,说陆左,听说你外婆的本事,你也学了一些?
我跟着他一起走到了后边的灶房,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拧干了水。
落汤鸡一般的我虽然不会感冒,但是一身湿漉漉的,其实还是有些难受,将衣服脱下来便好过许多。
苗家的灶房并不是寻常的那种灶台,而是在屋子中间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坑,上面架一口锅子,然后在里面烧材做饭,任那烟熏火燎,黑乎乎的,环境并不是很好,不过我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倒也没有啥子不适应的地方,此时灶中的余火还有,我便坐在旁边,烤着刚刚脱下来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