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不到外面的景况,我坐在后车厢里,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前往哪里。这种心无所依的感觉,让我有些难受,空落落的。不过这车内,比起我之前待的房间来说,环境也要好上一些,我惟有尽力伸展四肢,让戴着手铐脚镣的手脚,没有那么难受。
我对面的那个土贼不停地呱噪,讽刺我,仿佛想要把自己受到的所有苦难,都推到我的身上来。
见到别人比自己更惨,他开心地要死,浑然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被关押了几日,我的心态已经被自己磨砺得坚毅如铁了,所以并没有多在意,而是一直在脑子里面,推演各种关系和随机概率,以及想着一会儿到了法庭,我要如何向法官,证明我的清白。我始终相信,正义是战胜不了邪恶的,任何人,都不能够一手遮天。
便这般,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那土贼早已经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车子在平静地行进着。突然,有一声巨大的震动,从车壁处传来,然后我听到了轰然的撞击声,以及汽车急速的刹车声响。
当这一切骤然发生的时候,我和我对面的那个土贼顿时被惯性给控制,摔倒在地。不过我们两个的手都被铐在了车壁上面,这一拉扯,手腕处立刻就痛得要死。我这些天来,手铐脚镣是必备的,使得手腕处全部都是青肿,这一下,疼得我哇哇叫。
不过我们难受,而车厢前面的人也不好受,我摔倒在地,看不到什么,但是听到前面一片混乱,车终于刹住了,嘈杂的声音传过来,有人慌张地大叫怎么了、怎么了?
没有回音,又过了几秒钟,我听到有玻璃破碎的声音,这是被拳头给击碎的,然后又打斗声传来。没有枪声,我努力地站起来,想往前面看,只见前面瞧,结果车体又是一阵摇晃,轰隆,整个车厢都被掀翻了。我天旋地转,对面的那个土贼也压在了我的身上来,疼得厉害。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唤:“陆左哥哥……”
我睁开眼,只见小妖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的手往我的手腕处摸去,冰凉凉的,让我青肿的手腕处好受了一些,骨头也没有那么疼得厉害。再接着,我听到“咔嚓”一声响,手铐便打开来了。我当时的心情可并不是惊喜,而是担忧,我拉着小妖的手,急迫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啊?”
小妖躬身去给我解脚下的锁链,见我如此激动,也来不及解释,说先离开,我们回去再说。
我想也是,努力站起来,然而脚下一紧,鬼面袍哥会的那个土贼抓着我,大声喊道:“大哥,大哥,你跑路的时候带上我吧,小弟高雄,一定鞍前马后,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我当时的心情乱糟糟的,不过在此之前,我其实也是有预料到我的小伙伴们,再最无奈的时候,会铤而走险,走到这一步。既然我能够想到,对方未必不知晓,那么极有可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说不定就是赵承风他们收买的暗子,我哪里敢带这么一个地雷,在身边?
小妖看向了我,而我则一个眼色,她明了了,手起掌落,这个土贼双眼一翻白,顿时晕了过去。
接着这小狐媚子开始用劲踹那后门,砰砰砰,只几下,那精钢铸就的门锁便被崩飞。
我在小妖的牵引下,爬出了押送车。这是一处城乡结合部的工地附近,道路上没有人,押送我们一行的总共有三辆车,一辆车翻到了道路旁边,一辆车的人全部都闭目而眠,没有血迹,似乎昏迷了,而我们翻倒的这一辆边缘,有一袭青衫,正在于人搏斗,战斗正酣呢。
我伸手去拉额头上面的镇蛊神符,结果小妖拦住了我,说等等,被别忙,萧大哥不让。
我表示知晓,绕过车子,冲着正在与那几个陌生高手交锋的杂毛小道喊道:“你怎么来了?胡闹!”杂毛小道哈哈一笑,没回头,手上不停,一边抵挡一边说道:“兄弟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既然所有的手段都试过,穷途末路了,那么就只有先在这一招了。怕什么,不就是亡命天涯么?做兄弟的,自然是要陪着一起的……”
听到他淡淡的话语,我不由得鼻头一酸,这话儿说得痛快,但是真的亡命天涯了,那么人生的所有,都会由此而改变了。
他,倒还真的能舍得下所有,包括性命。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兄弟吧?
说话间,杂毛小道手腕转动,又挑中了一个家伙的手筋处。为了赶时间,杂毛小道此番出手的剑法,多了好几分的凌厉和凶猛,完全就是拼命的节奏。然而在他面前的那三个高手,却也不是善与之辈,一番纠缠,反倒将杂毛小道压制得有些施展不开。
我转头去找此行最厉害的高手秀云和尚,但是却没有发现,正四处望,突然一道肥硕的黑影出现在了那三个高手的身后,一掌一个,利落地击晕了两个,而第三个察觉不对,刚刚准备回头,小妖果断出击,将他给轰然击晕。
这个肥硕的黑影,正是我在寻找的秀云和尚,他的脸色焦急,朝着我们低喊,说快跑,这是张伟国设置的圈套,正是要引小萧上钩,所以才没有安排茅同真以及其他人押运。不出五分钟,他们就会赶到的,快跑!
我见到秀云和尚突然反水帮我们,心中惊诧,忙问佛爷你怎么办?
他惨然一笑,掏出一把匕首,果断往自己尽是板油的腹部,一刀捅去,狠厉而果决,吓了我们一大跳。
见我们要走上来,他挥挥手,说无妨,贫僧自己省得轻重。陆左,你是被冤枉的,这个我们都晓得,只是现在杨知修那老杂毛震怒,形势所迫,你必须要避一避风头。不要偏激,要相信,邪恶永远是战胜不了正义的,请一定要相信正义,相信善良,不然贫僧这一刀,就白挨了。好了,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你快走,避过风头,其他的事情,我们来给你周旋!
这时一道肥硕的黑影,从我们的头顶飞过,虎皮猫大人嘎嘎大叫,说一群傻波伊,赶紧跑,那伙吊毛在后面吊着呢,马上就追上来了。我点头,没有再与这个可敬的老和尚说话,杂毛小道拱手为礼,然后带着我和小妖,往前面跑去。在那里,有一辆越野车。
我们冲进车厢,发动机没有停,杂毛小道一踩油门,车子就像匹野马,朝着前面蹿去。
杂毛小道还是我们在洪山开苗疆餐房的时候考的驾照,学得不久,不过开得很猛,几乎是在狂飙,拿这车子当赛车开着。我见他脸色绷得紧紧,想来心里面也是紧张到了极点,不由得埋怨,说你们既然知道是敌人的圈套,怎么还这么冒失,前来劫道?
杂毛小道叹息,说不然能怎么办?现在杨知修那个家伙压力顶过来了,赵承风又是顺水推舟,你这回肯定是避不过的,如果把你弄进了白城子,到时候,天王老子来,都救不了你了……
这话还没有说完,我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警车的鸣叫。
☆、第八章 另辟蹊径,飞剑啊飞剑
虽然后视镜里还没有出现追逐而来的警车,但是听到这鸣笛,我们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压抑。
在背后阴我们的人,其实是一个很高明的棋手,他知道自己虽然已经罗列的一系列证据,但是如果我当庭喊冤的话,仍然还是会有差池,说不定还有翻案的可能。而万无一失的情况是,如果我逃跑了,那么他们在追击过程中,将我果断击杀,这样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除此之外,还能够将杂毛小道给拉扯进来,给我陪行。
所以他们才会安排这么一次押运,才没有让茅同真随行,才会让与我亲近的秀云和尚主持……
所有的一切,都是阳谋,但是涉及的相关人等,却不得不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按照那个棋手的预定方案行动。小道终于还是孤身前来,秀云和尚终究还是出手帮了我们,一切其实应该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因为他们洞悉了对手所有的性格。而现在我们所要拼搏的,则是他们,到底能不能抓住我俩。
抓住了,我们就彻底输了,不但坐实了我故意杀人的真实性,而且还罪加一等,越狱了。
没抓到,我们亡命天涯,天下之大,总能够有我们待的地方,然后等着杨知修下台,或者其它机遇,不然我们永远都只能漂泊异乡,顶着另外一个名头过活着,连打个电话问候家人,都不行。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面就憋屈得厉害,认真地问正在聚精会神开车的杂毛小道,说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么?如果你们不过来,我在法庭上面,真的就通不过么?
杂毛小道点头,说是的,根据他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表明,你是故意杀人,而且手段恶劣,即使因为你修行者的身份,不能对你判处死刑,但是如果押运到白城子的话,你定然是要受到更多的痛苦。大师兄告诉我,说没办法了,杨知修那里看得紧,他不能动,要想避过这一次的风头,必须先要逃跑,逃离对手的掌控,隐姓埋名,等他后面运作妥当,方能够完好无损地返回来,沉冤得雪。
我对大师兄心有怨言,没好气地说:“你大师兄会不会把我给卖了啊?”
我说这话其实是有缘由的,上一次集训营,便是大师兄给我安排的名额,九死一生,差一点就挂掉了,而这一次,也是大师兄找的我,结果不但中了鬼面袍哥会的圈套,而且还沾惹上这一档子倒霉的事情。我在此以前,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这个模样,就像好莱坞警匪剧里面的坏人,被一大串呜哇呜哇的警车追逐。
“怎么会呢?”
杂毛小道很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脸上有愤霾,叹息了一口气,说其实你是被连累的。
他跟我讲起了茅山宗的一些内幕,所谓茅山宗,是分内院外院的,而最高的领导人,自然是当代掌教陶晋鸿。除此之外,茅山宗还有司职传功、弘道、继法、管阁等等的长老团,以及处理日常事务的内外堂负责人。不过杂毛小道的师傅,自当年黄山龙蟒一役后,受了重伤,封锁后山修行,据说兵解成就了地仙,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却无人知晓,其他人只是知道,陶晋鸿还活着。
国不可一日无君,教不可一日无主,当日封山,陶晋鸿曾将众长老召集,任命内院负责人杨知修为主,处理日常事务,除非关系茅山宗生死存亡的事情,不然不可入后山,打扰于他。
至此,茅山宗开始进入了后陶晋鸿时代,杨知修此人善于交际,会拉拢人心,不过行事难免过于功利,亲疏有别,而且本身修为也不高,难以服众;而此时,陶晋鸿当日大弟子陈志程已经在宗教局内异军突起,成为了茅山宗的另一面旗帜,深得很多长老的欢心,这一山不容二虎,故而两人常有龃龉,不过杨知修一是大师兄的师叔,二则是陶晋鸿亲自正名,在大义方面,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