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这是天山童姥么?
我心中暗自骂着,正想带着雪瑞离开这个透着诡异的虫屋子时,这张紧闭着眼睛的美女脸孔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悲不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如同漫天的繁星一般璀璨夺目,瞳孔里呈现出一种绿色和红色交织的诡异形状,我浑身一僵,竟然有一种气场被锁定,动弹不得的感觉。
这如斯庞大的气场,竟如那山巅一般沉重。
这个女人头往前面一拱,竟然从蛹衣里面伸出了几分来,好多滑腻黏稠的浆液随着她突出来的脸孔溢出。这让我终于看明白,她并不是简单地用蚕茧将自己包裹,而是整个人都和那东西融为一体了。对于她来说,这蚕茧就如同母亲的子宫,是最温暖的所在。
她盯着我,我就像中了点穴术,僵直不动。很难跟大家形容我当时的状态,就像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时,全身麻木的那种感觉。而就在这时,我体内的金蚕蛊则被一下子激发出来,它浮出我的胸口,然后摇头晃尾地挡住了美女的目光。肥虫子一出现,我的压力立刻减轻了很多,肌肉都松弛了下来。
雪瑞突然往前一站,用着她特有的清丽声音说道:“蚩姐姐,我是雪瑞,他是我哥哥陆左,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请你帮忙给我们找一个人……”
这个小妮子居然不顾现在诡异的情形,直接将我们过来的目的,一一地跟白色蚕茧中的蚩丽妹说起来。
我至今为止,仍然为雪瑞那一天跳脱大胆的行为,感到由衷的惊讶和佩服。
要知道,那一天,她才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
蚕茧中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金蚕蛊身上,这个浑身金色如玉材质的肥虫子也识趣,并没有冲撞这个看着似乎厉害之极的女人,而是露出它无害卖萌的状态,装疯卖傻;除此之外,她便是看着我和雪瑞。当雪瑞问起杂毛小道在哪里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没两秒钟,睁开来,看向了地上跪着的蚩丽花。
地上的神婆指着西北方向,说翻过两座山,过一大片林子和两条小溪,在大山的背弯处,有一小片望天树林,树林的尽头,便有你们的朋友……
蚩丽花说着话的时候,语调与刚才的竟然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一个历经沧桑苦难的人(虽然她也很老了)说出来的,有着粗糙的杂音。我能够明白,她已经进入了半附体的状态。如此说来,这个蚕茧中的女人也许不是完全苏醒,她甚至有可能还是处于半梦状态,仅仅只是一部分潜意识醒转过来。
得知了答案,我抱拳感谢,而女人的眼神依然停留在肥虫子身上,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的话语。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动,然后闭上了眼睛。池中的蛇虫翻滚,将她缓缓地往后拖去。蚩丽花爬了起来,拄着竹竿,带着我们缓步往外面走去。然而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声蛇信子吞吐的声音,蚩丽花停住了脚步,枯瘦的手搭在了我雪瑞的袖子上:“回去,她有东西给你……”
雪瑞莫名其妙,然而却也听从了蚩丽花的话语,折身返回到了那水池的跟前。蚕茧的全部都快沉了下去,我看见雪瑞突然伸出了左手,五指凑拢,然而蹲下了身子来,保持半跪的姿势。那张精致明媚的脸缓缓贴近了雪瑞的手,猩红的檀口张开,吐出一条青白色的软虫,小拇指大,下面许多细密的触足蠕动,然而爬到了雪瑞的手上来。
蚕茧终于沉了下去,在那黏稠得如同浆糊的绿色液体中,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雪瑞身体僵直地转了过来,在转身的一霎那,她白净的手上空空如也,那条青白色的虫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走了过来,像一个木偶,脸上似笑非笑,又好像要哭了一般。蚩丽花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失落,她看着雪瑞精致的小脸,盯着,有些冷,过了一会人,她说:”‘她’说陆左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让这个小姑娘一同前去,这个青虫蛊,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等关键的时候再用出来。”
说完这话,她的态度也变得冷淡了很多,瘪着嘴,带着我们从通道里返回了地面。
这个神婆没有再跟我们说哪怕是一句话,出来之后,返回了自家的房子,关上木门,不再露面。当地平线上最后的一缕夕阳的光亮,照在了雪瑞的脸上时,她的嘴角才扯动了一丝笑容,跟我说:“陆左哥,终于可以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呢。”
我忙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条虫子呢?到哪里去了?
雪瑞嘴角抽动,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欲言又止,最后拼命摇头,不肯说话。我无奈,只好跟她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找杂毛小道的事情。既然那个池中的前任神婆蚩丽妹说需要雪瑞一起去,而这天色已晚,我不能够带着这小姑娘摸黑赶路,自然只有在这里歇上一晚。重回头人黎贡家,说明一切,女保镖崔晓萱立刻反对雪瑞去冒险,而熊明则主动提出来带我们一同前往。
黎贡考虑了一会儿,同意了熊明的请求。
当夜我在熊明家住下,夜风习习,蝉声鸣鸣,我完成了这些天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
然而我还是在噩梦中醒来,梦中无数虫子尸体组成的脓浆从头倾泻而来,将我覆盖,让我无法呼吸。
清晨,太阳未冒头,我们便出了村子,顺着土路走了一会儿,然后转向朝西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