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黑西装从林中拖了四具尸体过来,几乎没有一具是全乎的,扔在了榕树前的空地上。有一个黑西装远远地站在树林边缘放哨,那个长袍子老男人则站在了空地前跳起了铿锵有力的舞蹈来。这舞蹈其实也是跳大神的一种,不过多了一些日本的元素在里面。那三个纸片女人则站在四具尸体旁边,嫣红的嘴唇附在了血液黏稠的地方,咕嘟咕嘟地吸食着。
它们自然吸食不了真正的血液,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鲜红的血液开始逐渐地变黑了。
日本人死了一个,有一个重伤,几乎快要断气了,加藤原二已经离开了刚才藏身的榕树,走过去,将那个死去的黑西装平放在长袍男的后面不远处,跪下来祈祷。眼镜男则忙碌地对着那个重伤者实施最后的抢救,然而显然效果并不明显,最后,他徒劳地冲那人喊着什么。
我仔细听,听懂了,他在说:“xxxx(名字),雅蠛蝶……”
如此说来,这哥们离死不远了。
祈祷完毕,加藤原二站起来,拉住了跳完大神的长袍男人说道:“刘钊老师,依你看,这些家伙为什么一直对我们连番追杀呢?竟然连拜码头的方式都不允许,简直是不可理喻啊!”
那个被称为刘钊老师的老男人朝原二很恭敬地点了一下头,说:“加藤君,这附近是格朗教的活动地盘,那个姚远就是格朗教的暗线,他们之所以对我们下如此狠手,如果不是误会,那么肯定就是知道我们为麒麟胎而来!加藤君,你将家族给你的式神祭出来,却没有赶尽杀绝,只怕他们随之而来的报复,会更加凶险啊!”
我眉头一挑,这个行为举止很有日本人模样的家伙,居然是个中国人?
第十四卷 降头术,麒麟胎 第三十五章 困境吞枪,小道倒地
看到这个行为举止皆如同日本人的家伙口中,说出字正腔圆的中文,我的嘴角直抽抽。而听到他口中的家族啊、式神啊之类的,我心中更是悲愤——这悲愤既是羡慕,又是嫉妒。不过日本的传承,除了部分寺庙之外,确实多以家族为主体,这个我是了解的。而且式神这东西,据说是属于跟矮骡子一般的灵界低级物种,更多的时候跟使用者的能力相搭配,如果不是家中长辈所传,必然不会这么厉害的。
要知道,加藤原二这小子,他可只有十六七岁。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两人继续对话,说得也杂,断断续续,不过我却从中得知了他们来到这片位于大其力北部山区雨林的缘由——跟我们一样,他们也怀疑那块105石头,就是能够安镇神宁的麒麟胎。而且让我心中猛跳的是,他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是听到了大其力市湄赛河畔的情报掮客泰国人差猜所言,一路追踪至此。
随着他们谈话的继续,让我心中愤怒起来。
因为加藤原二和刘钊开始谈起了我与杂毛小道两人。从他们的话语中,我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差猜那个泰国肥佬,居然转手就把我和杂毛小道的行踪给卖了,而且还将我们可能出现的地方给一一地指点出来。我想起了当初在那个小院的房子里,差猜还说他没有把我卖给缅甸警方,我欠他一个人情。现在看来,他说的没错,但是把我卖给日本人,似乎也实在不是什么好德行。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一个惊喜的,如果能够回去,是应该给他准备一下。
二十四日子午断肠蛊,似乎是一个不错的礼物。
加藤原二对我和杂毛小道已有杀意,跟刘钊的谈话中,多次表明如果见到我或者那个小道士,一定要抓住;抓不住,直接枪杀了事,一定不能让我们逃脱在外,让他心头郁积。
三个纸片女人吸完了生魂的鲜血,浑身都散发出一道雾蒙蒙的红光,然而卷缩成一团,被原二纳入怀中。几个西装男对此司空见惯,并没有过多的惊奇,对自己死去的同伴也没有表示出过多的伤悲,他们尝试着挖坑埋葬,但是没有工具,草草挖了一个小坑,却被爬出来的一堆虫子给恶心到,没有再挖,而是商量了一番,将那人用皮带绑在了榕树的枝头,摆成一个耶稣受难的造型来。
而那个腹部和腿部中弹受了重伤的伤员,在被打了一针吗啡之后,发放了手枪和一些生存物资,让他在此留守,等待救援。
其他人,则为了避免波噶工的人马再次来袭,十分钟之后,全部消失在东边的丛林中。
然而一直到了夜间八点多,波噶工的人也没有再次来袭,我和杂毛小道吃了一些干粮,又跑到江边放了肚子中的库存,悄悄返回的时候,发现那个重伤的日本人守在榕树下面,先是叫了一阵子妈妈,然后悲伤地唱起了民歌:“樱花啊,樱花啊,暮春三月晴空里,万里无云多明净……”
这声音一阵比一阵悲凉,树上有老鸹在叫,好几个扁毛畜生在拍打着翅膀,啄食着他原先的同伴。
与树上绑着的那个家伙一般,他也是一个被同伴抛弃的人,在这丛林的夜里,无数爬虫在黑暗中潜行,窸窸窣窣,死亡在一分一秒地向他靠近,而死去的同伴以及地上的肉块,变成了丛林中食腐动物的盛宴,有虫子,有鸟类,也有几只长着啮齿的野鼠,欢快地进食着。
他可以想象,自己在今天或者明天,又或者后天,将变成这些黑暗中不知名生物口中的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