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子是个歪嘴,唇上有些短胡须,又浓又密,脸型轮廓方正,正规西服束缚不住他发达的肌肉,紧绷绷的,看起来像是个厉害角色。我哈哈地笑,说怎么可能,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身家也清白得很,别听萧……小道士乱说。杂毛小道见我否认,一脸惊诧,而那刘哥则哈哈一笑,笑完之后,脸容一肃,说钱带来了么?
我提了提手中的皮包,说带了。刘哥头一偏,说那好,去结账吧。
“别、别、别……”
杂毛小道连忙站起来拦住我,说你别介啊,赶紧露一手真功夫给刘哥瞧一瞧,好相信贫道并非胡吹瞎侃、浪得虚名之辈,一会儿我们好把此地的孤魂野鬼清除掉,免了今天的床资啊?我对他说你闹够了没有,赶紧付钱回去了,孤不孤魂,这劳什子管你屌事?
杂毛小道见我并不配合他的计划,激动地说你这么搞,这债我可不认啊?
我说得了,你这么说,老子也懒得管你这个臭杂毛道士的屌事了,我回去睡觉了,你爱干嘛干嘛。我收起钱包,转身就走。杂毛小道急了,拉着我说陆左你别走、你别走,谈谈嘛。我没走几步,门口涌出两个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左边的一个很肥,一脸憨态,如同一座肉山,走进来肚皮就颤起一层波浪的肉,呼悠呼悠地荡。
我心想,这条好汉,怕不得有三四百来斤的好肉!
我回过身来,看着刘哥问,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不动如山,悠然地坐着,看着我和旁边的萧克明,掸了掸指甲说:“陆左先生你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把你朋友带走的,不然把贵友留在我们这里,也不是回事。我们开门做生意,求得是个和气生财,对吧,你最好不要让我为难,翻了脸皮大家都难堪……”
配合着他的话,房间里五个壮汉一齐“哼”了一声,紧绷着脸,刷的一下秀着结实的肌肉棒子。
我淡淡地说你这意思就是不让我走咯?
他没说话,盯着我,许是他瞳孔过于凝聚,我感觉到有些冷,锐利,让人看着就有些后背发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杂毛小道“嘿嘿”地赔笑,说都别生气,都别生气,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好吧。他们都看着我,不知道我这“好吧”是什么意思。我走过沙发圈里,坐下来,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斟满,一口饮下,酒液从喉头滑落,味道并不甚好,看来是假酒,然而一道热意却立刻从胃中翻腾上来,体内的金蚕蛊给我传来一丝欢快的意识:
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嘛……
我见他们都盯着我,整以暇待,把方形玻璃杯放在前面茶几上面,说那我来摆一摆,你们这里的风水格局和凶煞之事吧。刘哥哈哈地笑,说你们两个黄口小儿,居然斗胆敢在关公门前卖大刀?知道我们这里的风水顾问是谁不?哼哼,说出来吓死你——是被评为“全球百名最具影响力易学研究杰出人物”中的澳门命理派大师,张志崴。
什么风水格局,什么凶煞之事,看到我们一楼的墙面水箱美人捞了没有,那就是张大师亲自指导筹建的,自此之后,夜总会财源广进,财运亨通,没有一天不在赚钱。
一楼确实有一面墙的水族箱,许多热带观赏鱼在游荡,几个穿着美人鱼服装的美女游来游去,头发像海藻一般,四处飘散,湿淋淋的衣服贴着身体,有着美好的伏线,让人一眼望去,若隐若现,高明之极。
我说哦,是么,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张大师?
杂毛小道也在旁边坐下,说他也没有听过,他说:“我会告诉你我师傅是上清派茅山宗当代掌教、全国道教理事协会副理事长陶晋鸿先生么?告诉你,真正的隐士从不在意名声,什么全球一百强?你以为是企业家啊?开玩笑——还是那句老话,高手在民间!”
我把酒杯再满上,看着一脸沉静的刘哥,说:“我就讲一句话——三天之内,是不是见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没动,腮帮子却不由抖了一下,我举杯,和着他那逐渐露出的一脸惊容,饮尽这杯酒中的风雪。
他颤抖地站起来,周围几个人围了上来,他挥手阻止,说你们先出去。
左右之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退了出去。我望着那个大胖子后颈的一堆肉,默默地看。
刘哥看着我,神色阴晴不定,良久,他也倒了一杯酒,饮尽,然后喘着粗气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笑了,说这世界上有三种人能够看见常人难以见到的东西,第一是三岁到七八岁、眼神清澈透亮的小孩子,那是他们先天的、与生俱来的本能还没有被这尘世的污垢所消磨;第二是天生阴阳人,他们是物种的错误,天生的慧眼,半数以上能够看见;而第三,就是有道之人,得了道,有了法门,自然通晓阴阳……
你猜猜我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