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公仪音的话,宇文澈忙笑着道,“是啊,皇嫂身子要紧。宇文渊那边交给我和皇兄便是。”
秦默点点头,温声道,“这样的话,我先送你回房休息。”说着,看向宇文澈,“阿澈,你先过去替我招呼一下。”
宇文澈应了,带着方才那仆从往前厅去了。
秦默则小心护送公仪音回了房。
宇文渊在煜王府外等了半天,才听到有人从府里匆匆而出的动静。他不由脸色一垮,伸手挑起车帘。
只见方才那仆从行到他的马车跟前行了一礼,恭谨道,“睿王殿下,我们殿下有请。”
宇文渊刚来便受到怠慢,心中自然不爽,只是他知晓如今煜王府中的仆从都是父皇亲自赐下的,看在炎帝的面子上,他也不好在这仆从面前摆脸色,只得强自按压下心中的不满,冷哼一声,兀自下了车。
仆从陪笑一声,前头带路,引着宇文渊往待客的前厅去。
宇文渊阴沉着脸跟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煜王府的景致。
因着煜王府乃前朝王府改造而成,楼阁亭台多为北魏样式,雪白石墙,白石台矶,大气壮阔。然而细微处却不失精致婉约,门窗楼栏,皆是细雕新鲜花样。一路走来,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府中顺地势凿出一片清池,从后山处引来活水。池边种常青树木,葱郁深碧。池上架一座白玉石桥,白石为栏,桥上有亭,翘角飞檐。
北魏地处北境,气候比临海的南齐干燥不少,雨水之物向来珍稀,因此北魏的府邸,依山常有,伴水却少有。如今特意在煜王府中开凿个池塘出来,多半是为了引南齐之景,能让秦默和公仪音更好地适应北魏的生活。
一想到这里,宇文渊的脸色愈加难看起来,双手在身侧握成拳。
他秦默不过刚回北魏,凭什么占据了父皇这么多的关心和宠爱?只有一个宇文澈来跟他争宠还不够,这会又来一个秦默,这让他如何甘心?!
更何况,就是这个同样的秦默,当初从他的手中抢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
想起公仪音的一颦一笑,宇文渊的心就被妒火灼烧得厉害。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他就该不顾一切地将公仪音抢到手才是。
心绪恍惚间,前头的仆从停下了脚步,转身朝他行了个礼道,“煜王殿下,请。”说着,朝前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宇文渊抬头一瞧,原来是待客的前厅到了,遂沉了心思,抬步踏进了厅中。
只是刚一进去,目光一扫,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脸色又倏地一垮。
“宇文澈,你怎么在这里?”他阴沉着目色,紧紧盯着坐在一旁把玩着手中杯盏的宇文澈。
宇文澈玩味地勾了勾唇,撩起眼尾看他一眼,声音慵懒,“怎么?三皇兄可以在这里,我却不能?”
宇文渊眉头一皱,“秦默呢?”
宇文澈放下杯盏,凌厉的目光往宇文渊面上一扫,“三皇兄的记性似乎不大好。如今这煜王府的主人,是父皇亲封的煜王,我北魏的大皇子宇文默,你该尊他一声皇兄才是。”
宇文渊上来就被宇文澈堵个严实,眼中流露出丝丝戾气。
宇文澈不再看他,只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三皇兄自己找位置坐下吧,皇嫂身子不适,皇兄送皇嫂回房休息后就来。”
听到公仪音的名字,宇文渊目色一沉,盯着宇文澈道,“重华帝姬怎么了?”
公仪音怀孕一事,因着秦默坚持,被瞒得很好。如今也只有炎帝元皇后和宇文澈几人知晓,其他人暂时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宇文澈收起面上嬉笑之意,眸色一冷,沉凉地看向宇文渊,“三皇兄的礼仪似乎学得不大好。重华帝姬是皇兄的妻子,你应该同我一样,唤她皇嫂。三皇兄这般目无兄嫂,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不知他会怎么想。”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宇文澈挑错,宇文渊脸都绿了。但此事的确是宇文澈占理,他再多说也无益,只得恨恨咽下了这口气。
见宇文渊吃瘪,宇文澈邪魅一笑,不再出声,淡然地品起茶来。
宇文渊虽没再出声,心中到底生了几分不安。
他今日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见公仪音。
自那日婚宴上一别,他以为他该对公仪音死心了,没想到,回到北魏后却愈发思念得厉害。无人之际,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清艳的容颜,空灵的声音,想起她对自己的怒目而视,冰冷不屑。过往的一幕幕,总是不经意出现在眼前。
只是伊人已成过往,再多的不甘,最后也只能败给了现实,只能期望时间能抹去心中的空洞。
没想到,命运却又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听到秦默便是皇后和父皇当年失踪的那个大皇子时,他的脑中有许久的空白,半晌也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惊才绝艳的南齐士族,竟然会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他更没想到,父皇会为了他同南齐休战,只为迎他回国。
再后来,南齐内乱的消息传来,重华帝姬失踪的消息传来。他恨过,他怨过,他觉得秦默没有护好公仪音,他想,如果是自己,定然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和苦难。
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不光是秦默回北魏之后父皇对他的种种喜爱和器重,更重要的是,他听说重华帝姬找到了,而且,也来了北魏。
她来了北魏,她如今就在自己咫尺之地。
心中熄灭已久的火花又熊熊燃烧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迁了新居,他再也忍耐不住,打着恭贺乔迁之喜的名义便过来了。哪怕只见一面,哪怕只见一面也好。可是他没想到会听到公仪音身子不适的消息,不由胡乱猜测起来,莫非是来北魏之后水土不服?还是因安帝之事忧思过度?可恨这种时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宇文澈借着茶盏的遮掩,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宇文渊,将他面上略显焦灼不定的情绪尽收眼底,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他一直以为宇文渊当初求娶公仪音只是看中了她的身份和地位,只是此刻看来,似乎,他当真动了几分真感情?
想到这里,宇文澈颊边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若当初他只是利用公仪音还好,若当真动了情,皇兄那里,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哪怕如今秦默在北魏根基未稳,可他就是觉得,不出多久,秦默定然成为宇文渊的心腹大患。
两人又等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听到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宇文渊心中一紧,朝门口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秦默一袭白衣,翩翩而来的身影。
他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