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酒水下肚,又想起方才秦默亲昵的举动,脸不由又红了红。
好在谢廷筠这会在低头给自己斟酒,倒也没注意到她的异常。
“无忧,你有没有觉得这瑶光总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澄澈的酒酿被注入青釉色的酒盏中,谢廷筠端起喝了一口,看向公仪音道,语气中带了几分狐疑。
公仪音秀眉一挑,惊讶地看向谢廷筠,“七郎也这么觉得?!我也是!”
“当真?!”谢廷筠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得到了公仪音的认同,心中愈发狐疑起来,“她虽然蒙着面看不清脸,但看她的身形,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没想到无忧也有同感?”他皱了眉头自言自语道,“是在哪里呢?”
公仪音也绞尽脑汁地回忆着。
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秦默便推门而入,见他们都凝了眉头的模样,不禁奇道,“你们怎么这样一副痛苦的样子?”
公仪音起身拉着秦默坐下,急急问道,“阿默,我和七郎都觉得这个瑶光有些眼熟,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听得公仪音这么一问,秦默面上的表情凝了凝,忽而眉头一皱,似想到了什么。
公仪音一见,刚要发问,却听得楼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叫好声,目光一转,便瞧见瑶光换了身衣衫重新上了台。
这次,她穿的是一件绛色的窄袖改良骑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方才高束的发髻被打散,编成了数十条小辫子垂了下来,面容依旧用绛色的锦缎遮住,只露出一双妙曼媚眼出来,欲说还休地看着几近疯狂的观众。
公仪音看着她这么一副异域风情的装扮,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衣衫,瞧着倒像是北魏那边的服饰样子,莫不是瑶光接下来要跳扶舞?
扶舞……?
脑海中浮上这两个字,忽然似触动了什么尘封的记忆一般,有一道白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公仪音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呆呆地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场下激扬的乐声起,果然,瑶光开始跳起了娇艳奔放的扶舞。
不同于与北魏接壤的那些州,在建邺,会跳扶舞还是一件很稀罕的事,在场众人更是没有多少见过真正的扶舞,此时得见瑶光一舞,眼睛都看直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瑶光的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柔软起伏的胸前,还有一双含娇带媚的眼眸,只觉得全身都酥了。
谢廷筠也吃惊地长大了嘴,一动不动地看着。
公仪音却是没了欣赏的心情。
只紧紧地盯着瑶光的面庞,试图看清面纱后她的容颜来。这时,瑶光恰好抬目朝楼上看来,在公仪音他们这处一扫,很快又面色如常地转回了目光。
公仪音却是如遭雷击。
方才那双眼睛,她看得清清楚楚!她果然没有猜错,没想到……瑶光……居然是她!
因着扶舞更为热烈奔放,所以也需要更强的体力,是以舞曲没有方才第一支舞蹈那么长。公仪音怔忡之际,已经听得如雷的鼓点渐渐慢了下来,只见瑶光轻轻一旋,手臂舞成了一朵花,最后对着沸腾的人群柔柔行了个礼。
高台四周的灯火灭,瑶光很快又退了下去。
谢廷筠意犹未尽地转头朝公仪音和秦默看来,嘴里叹道,“真是精彩啊!没想到扶风族的舞蹈竟如此别具一格,我看啊……不输汉舞。”
他兴致勃勃地说着,却见秦默和公仪音两人面色都有些沉重,不由住了嘴,好奇地看向他们道,“你们怎么了?”
公仪音沉沉开了口,“七郎,你可知……你可知为何会觉得瑶光有些熟悉?”
谢廷筠摇摇头,狐疑地看着她,“莫非你记起来了我们在何处见过她?”
公仪音重重地点点头。
“在哪里?”
公仪音看一眼秦默,又看一眼楼下空无一人的高台,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冀州,洙妙。”
“洙妙?!”谢廷筠先是一怔,忽然眼神一滞,不可思议地盯着公仪音道,“洙妙?!你说……瑶光是冀州杨柳风的洙妙?!那……那她岂不是……”他忽然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那她岂不是……天心教的朱雀圣使?!”
公仪音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郑重其事地应一声。
“这这这……”谢廷筠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发懵的模样。半晌,才吞了吞口水,阶级爸爸开口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转头看向秦默,“熙之,你知道吗?”
秦默摇摇头,眉宇间也有一丝凝重,“我也是方才才发现的。”
谁能想到,在冀州失踪的洙妙,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建邺的明月夜,而且……公仪音往方才太子坐的雅间一瞅,发现里面已经没了人,不由面色一沉。
“待会瑶光还有表演吗?”
谢廷筠往楼下一瞧,见高台上虽然又有了人在弹琴起舞,但观看的宾客已经有人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了,看样子,瑶光应该是不出来了,遂朝公仪音摇了摇头。
公仪音银牙一咬。
这么看来,难道太子是去找瑶光去了?难道他前日来明月夜,也是来偷偷找瑶光“私会”来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公仪音就头疼得紧。
太子怎么会好巧不巧地迷上了瑶光,而这个瑶光,不仅身份成谜,还与天心教扯上了关系?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谢廷筠和秦默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面色都有些凝重。
“阿默,你派了人跟踪太子?”想了想,公仪音还是暂且压下心中的担忧,看向秦默问道。
秦默点点头,开口道,“现在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无济于事,依我看,我们暂且不要自乱了阵脚,先回去等我派去的人传来消息再说。若太子当真是来明月夜找瑶光的,此事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事已至此,也没了别的法子,公仪音忧心忡忡地点头应了下来。
谢廷筠从怀中掏出片金叶子放在了几上,同秦默和公仪音一道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候着的龟奴见几人出来,忙点头哈腰道,“几位郎君,这就走了?不再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