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哲却仍似不死心,一边朝外走一边大喊,“我跟你们合作,我把天心教的事都告诉你们……”他嚷嚷的声音在上空大声回响,秦默不由皱了皱眉。
这时,聒噪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原来是莫子笙嫌他太烦,一并连他的哑穴也给点了。
秦肃让院子里埋伏的虎贲军退了下去,自己同秦默一道朝公仪音她们所在的正厅走去。
“怎么样?”见两人一道进来,荆彦忙开口问道。
秦默点点头,“已经捉拿归案了。”
“他什么反应?”公仪音有些好奇。
“先是抵赖,再是装无辜,最后又提出跟我们合作。”秦默淡淡道,语声中带了丝不屑。
公仪音微怔,本以为江一哲身为天心教的青龙圣使,该是极度衷于天心教才是。她原本还担心他会同那两名在山洞中守卫五铢钱的死士一样自杀,全然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若是真肯跟我们合作,我们应该能通过他找到藏在幕后的那人吧?”公仪音想了想道。当初在冀州坠崖时,秦默曾同他说过,天心教的幕后之人,也就是教众口中的教主,与当初廖青风死时失踪的那份名单有紧密的关系,而此时,就隐藏在朝堂之上。
虽然这些日子都不曾收到过跟此人有关的消息,但公仪音心里却是一刻也没有忘记这么号人物的存在。因此听秦默这么一说,心思不由活动了起来。
“不可。”公仪音正在沉思当中,没想到秦默却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
“为何?”公仪音不解,荆彦和谢廷筠亦是疑惑地朝秦默望去。
“江一哲能当上天心教的青龙圣使,成为那人的左臂右膀,一定不会是个容易妥协和叛变的人。要么,就是他有什么把柄在那人手中,要么就是他同那人有着坚不可摧的关系。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不可能轻易判出天心教。”秦默淡淡分析来。
“你的意思是,他方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麻痹我们,给自己争取时间罢了?”
秦默嘲讽地一勾唇,“正是。”他眼神在江一哲方才做过的席上淡淡一扫,“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这么能屈能伸的人。这样的人,才不得不防啊。”
“九郎,我们怎么处置这个江一哲?”荆彦在一旁问道。
“当初给主上上书时并未想到还会有这么一茬,不过主上在来信中让五兄带兵将韩震押解入京,似乎想亲自审讯。江一哲在天心教中的职位更高,想来我们也不能随意处置了,不如也一并押解进京吧。”他抬眼看向秦肃,“五兄意下如何?”
“好。”秦肃的话依旧不多,只淡淡应了下来。
“他武功那么高,会不会被半路他逃脱了?”听说要将江一哲押送至建邺,公仪音颇有些不放心。天心教的人诡计多端,此去建邺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万一江一哲半路逃走,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秦肃看向公仪音,微微颔首道,“殿下请放心,江一哲既是天心教逆党,下官就不会对他客气。上路之前我会让人穿了他的琵琶骨。他失了武功,就不可能再从我们的严密看守下逃走。”秦默冷然说道,语气没有一丝涟漪。
虽然他用这般平静的语气说来,公仪音还是忍不住一颤。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这个秦肃,对待敌人的狠厉程度比起秦默来说亦是不遑多让啊。她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还是对着秦肃讪讪地笑了笑。
“主上在信中可有提及那些私铸的五铢钱怎么处理?”沉默了一瞬后,一旁的谢廷筠想起一个新的问题。安帝的回信自然只有秦默一人有资格看,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秦默点头,“主上让五兄带人就地焚烧了,煅烧出来的铜矿就先留在冀州。”
公仪音一怔,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秦默,“就地焚烧?”
“那么多的五铢钱,若运送回京的话需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这些钱是叛党所铸,主上并不想其流入民间吧。”秦默回道。
公仪音看了看秦默明湛的双眼,眼底深处的幽光却让人有些看不透,她低了头,应一声“是”,没有再说话,心中思考着父皇这么安排的用意。
“至于新的都督人选,主上已经定下,这会该在来的路上了。”秦默又道。
秦肃颔首,看向秦默道,“老九,时间紧迫,我先下去安排了。”韩震和江一哲需尽快押送进京,所以他必须早点将那些五铢钱处理完。
“有劳五兄了。”秦默应一声,目送着他出了门。
秦肃掀起毡帘的瞬间,寒风卷了房外凛冽的气息入内,公仪音忍不住身子一抖。这冀州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出来越久,就越是想念冀州的一切。
秦默收回目光,瞥一眼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主上让我们将善后之事留给五兄,尽快回京。”
公仪音正想着心事,闻言微怔,抬头看他,眼中有明灭闪烁的亮光,“父皇他……怎么说的?”
秦默意有所指地看她一眼,“主上特意强调说,让我尽快带你回建邺。”
公仪音垂了头,神情有些默然,心中颇觉得有些对不起安帝。
“我跟五兄交接好剩下的工作,这几日便出发。大家提前准备一下。”秦默知道公仪音的心思,也不点破,淡淡看向房中另外两人。
谢廷筠瞥一眼神情黯然的公仪音,心中微动,勾起唇角嚷嚷道,“总算是可以回去了!我可真是想念京中的一切啊!美食,美人,软榻……天知道我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被谢廷筠这么一打岔,公仪音心思被冲淡了几分,抿嘴笑笑,感到秦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转头朝秦默又是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很快便到了出发这几日。
公仪音最后扫视一眼房中摆设,心中还是涌上一丝淡淡不舍。虽然她在这薜荔院住的时间并不算长,期间在这里也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到底是自己这段奇妙经历的见证。
菱香和荷香已提着她的行李在院外候着,秦默他们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公仪音不好在此耽搁太久,叹一口气缓缓收回目光,伸手将搁在屏风上的斗篷取下给自己披上,挑帘出了门。
见到她出来,菱香和荷香迎了上来,“殿下,您要出发了么?”
公仪音点点头,目光定定看了两人一瞬,终是柔软了眉目,语声清浅道,“这些日子,谢谢你们。”
菱香和荷香忙道不敢当。
公仪音微微一勾唇,唇角弧度并不大,似微微波动的湖水涟漪,眼神清冷中带了几分柔和。“我这人向来是奖罚分明,你们虽然也有做得不合我心意之处,但到底没有打错。”说着,她自袖中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镂空红珊瑚玉镯,“这两个镯子你们收下,是宫中御品,也算是全了我们主仆异常的情分了。
菱香和荷香一愣,慌忙跪了下来,”婢子惶恐。“
”好了。“公仪音佯怒,面上笑容收了些,”叫你们收下便拿着,我该出发了。“
菱香和荷香对视一眼,口中不住谢着恩,诚惶诚恐地接下了两只镯子。
”起来吧,我们走。“公仪音转了目光再不看她们,衣袖一拂,朝院门处走去。不想还未走到院子口,远远便瞧见一人急匆匆朝这边走来。
看清来人,公仪音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停下了脚步。
那人冲到公仪音面前,一把跪了下来,”殿下,求您救救阿宇!“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钟灵珊。她衣着单薄,面色苍白,浑身冻得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