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也是惊讶地赞叹出声。
走出身后那片树林,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山谷,而山谷中间,就堆放着许多散乱的矿石,还有一些遗落在此处的独轮车和其他采矿用具等。
看这规模,此处的矿藏一定极为丰富。
她心中一下涌上一种复杂的情感。父皇并不是一个具有开拓精神的人,从先帝那里接下南齐社稷这个重任之后,他所想的,大概是不要让南齐在自己手中灭亡吧,至于其他励精图治的举措,他没这个心思,似乎也没这个能力去推行。
像此处矿藏如此丰富的矿山,本该由地方政府上报给朝廷,再由朝廷派人来开采。可到了中丘县这里,不知是窦文海有意隐瞒,还是因为县里压根就没派人来探测,这些丰富的矿藏竟然被天心教那些邪教份子抢先夺占了去,这让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恼?
公仪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天心教开采这么大的铜矿究竟是做什么。
这时,从另一侧有人走了过来。
公仪音看向秦默,见他面上神情未变,便知道这些人就是秦默派去先行探路的暗探了。
“见过郎君。”果然,那些人走到秦默跟前恭恭敬敬行了礼。
“可有找到下去的路?”秦默淡淡发问。
“郎君和诸位请随属下来。”一人回道,前头带起路来。
又是一段崎岖而陡峭的山路,公仪音贝齿紧咬,一声不吭跟着众人也一同下了矿。秦默看着公仪音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掏出袖中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又示意旁边的子琴将水壶递给公仪音。
公仪音朝子琴感激地笑笑,一大口清凉甘冽的水下肚,这才觉得身体里的热意减去不少。她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汗珠,将水壶递了回去。
子琴看着公仪音自然而毫不做作的仪态,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尽管身处这样简陋的环境,她身上那股高贵清华的气质还是如此明显,让人忍不住折服。莫子琴看看她,又看一眼公仪音身侧的秦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也只有重华帝姬这样的气韵风采,才配得上他们郎君这般郎艳独绝的人物了吧?
秦默淡淡看子琴一眼,似乎对他这般怔怔地盯着公仪音有些许不满。
一侧的莫子笙恰巧看到秦默的眼神,忙用胳膊肘捅了捅莫子琴,示意他赶紧把眼珠子摆正。莫子琴吐了吐舌头,心中腹诽。也只有碰到跟帝姬有关的事,他们素来清冷淡然的郎君才会流露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
莫子琴摇头晃脑想着心事,一行人已经到了谷底。
谷底是一块巨大的平地,四周山崖壁上被挖了不少山洞,应该都是开采矿石的地点。这时,从一处山洞中又钻出一个人来。
公仪音定睛一瞧,不由眼神一亮。
那人不正是许久未见的莫子箫吗?想来此次调查的事情牵涉甚广,所以需要探阁和暗阁通力合作吧。
这么一来,秦默身边琴瑟笙箫四员大将,今日就集齐了三个。就是不知剩下一个从未见过的莫子瑟,这次有没有也跟着来了冀州?
谢廷筠一见莫子箫,不由也翘了翘唇角,潇洒地摇着折扇走上前,扇子一合敲在他肩头道,“哟,子箫,好久不见。”
莫子箫转了目光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谢七郎,您在来冀州之前同我见过的,不久。”
谢廷筠一呛,拿着扇子的手僵了僵。
公仪音不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莫子箫这性子,着实有些呆萌地可爱。
谢廷筠在莫子箫这里吃了瘪,瞥了瞥嘴,略有些尴尬地退了回来,嘴里嘟嘟囔囔。走过秦默身边时,嘟囔的声音刻意大了些,似有若无地传入秦默耳中。“切,真是的,秦熙之不可爱,他手下的下属们也这么不讨人喜欢!”
秦默只当没有听见他的牢骚和抱怨,看向莫子箫道,“怎么样?”
“启禀郎主,这里大大小小共十三个洞,每一个洞中都是空的,除了残留的铜矿碎片,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不过其中有两个洞,纵深并不深,洞里也没有什么矿石碎片。据属下推测,应该是供人休息之所。”莫子箫一字一顿道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了些微的磁性,十分好听。
不知为何,这样的莫子箫,倒让公仪音想起了宁斐。也不知如今帝姬府情况如何?有没有人上门找茬?父皇有没有降罪宁斐和阿灵阿素她们?
这么一想,不由有些分神了。
等抬头时,发现秦默已经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正停下来回过来看着她。
“诶?你这是要去哪?”
“去方才子箫说的那两个洞里看看,你若是累了的话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秦默见公仪音有些心不在焉,只当她走了这么远的山路累了。
公仪音摇摇头,“我同你一起去吧。”说着,小跑几步跟上了秦默的步伐。
先到的这个山洞占地较大,空空荡荡的,地上躺着许多张破败的席子,墙上燃着几支火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看这情形,应该是被天心教抓来采矿的村民晚上睡觉的地方。
秦默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遂出了洞朝另一个山洞走去。
站在洞口粗粗一瞟,就发现这个山洞明显比方才那个山洞要小许多,而且洞里的布置也精致不少。正中是一个燃了一半熄灭的火堆,山洞最里头则是一张长几和坐榻,左侧还并排摆放了几张床榻。
公仪音四下一环顾,大概猜测出这应该是看守村民的天心教黑衣人晚上轮流歇息之处。
秦默走到长几前,目光在几上掠过。长几上散乱地摊着几张空白的宣纸,狼毫笔随意搁在一旁,笔尖上墨渍已干,滴落了一滴在最上面那张宣纸上氤氲开。
他仔细扫视过去,伸手拿起宣纸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秦默微皱眉头,放下纸张,转身回望一圈,目光定格在山洞中央那堆未燃尽的火堆之上。公仪音也转了目光看去,跟在秦默身后走到火堆旁。
秦默半蹲了身子捡起旁边未烧着的树枝,然后拿起树枝在火堆里拨了拨,忽然,他的手一顿,目光紧紧定格在一处。
公仪音顺着他的眼神一看,见他目光所落之处是一张快烧成灰烬的纸张。
她弯腰将那小块纸张小心翼翼捡了起来递到秦默面前,秦默接过,两指捏住纸张一角放在眼前仔细看着。公仪音见他看得入神,也凑过去认真打量起来。
这似乎是一整张纸张烧剩下的部分,残缺的边缘处残留着几点笔墨,右侧是一段圆形弧线,圆弧旁边是一段竖直线。
“这是什么?”公仪音看着纸上这寥寥几笔的着墨,满脸不解。她将头偏了偏,左看也不像,右看也不像,看上去就像随手涂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