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王总说她是他的珍宝,可是她直到如今才明白,父王的爱并不沉重。
而是幸福。
“父王,对不起。”她喃喃地说道,“我叫你与母亲,还有哥哥们担心了。”
“你回来了就好。”
做父亲母亲的,总是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自己的孩子。
长乐就见一向雍容沉稳的长平郡主在自己面前落下眼泪来。当年哪怕是在福寿大长公主的府上,哪怕是丈夫不喜欢自己另有所爱,可长平郡主却都没有一滴眼泪。然而此刻,长乐看着她落泪,也觉得蛮心酸的。
长平郡主还不过是臆想,可她是当真经历了敬德王府的恐慌。
仿佛一下子,从来都什么都不怕的敬德王一家,就被击垮了。
“往后姑姑多陪陪叔祖吧,其实叔祖最爱姑姑了。”她不能说当年长平郡主做得不对。伤了心出去散一散,谁知道会有西北的事儿发生呢?可她还是心疼敬德王夫妻,如今想来都忍不住落泪。
那时……敬德王甚至在昭阳帝面前卑躬屈膝的了。
“我知道,我知道。”长平郡主伤感地说道。
她伏在偏头有些茫然的敬德王的手臂上,把眼泪都揉进他的袖子里。
“往后,我再也不叫父王为我担心了。”
“你这么乖,也没叫我担心过。”敬德王急忙说道。
对于这样的话,长平郡主只是笑了笑。
“说起来姑姑都很感谢那些侍卫,就更应该感谢谢国公了。”长乐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听说是谢国公救了长平郡主,且见长平郡主依旧白皙细腻的皮肤,就知道她在西北没怎么受罪,越发眨了眨眼睛。
长平郡主哼了一声。
只是她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确实对我很好。西北荒凉,蛮人少有布匹,就算是有也粗糙磨人得厉害,更有甚者只扒了兽皮往身上穿。可是他……”
他千辛万苦地寻来了能够找到的最柔软的布料,都笑嘻嘻地堆在她的面前。
他笑着,抹去嘴角因和人争抢布料被打出来的血迹。
他说什么来着?
“老子的媳妇儿,就得穿好看点儿!”
一想到这里,长平郡主又想磨牙了。
“都是他应该做的!”她哼了一声。
“这世上哪里有应该二字的呢?”长乐就觉得长平郡主的态度非常奇怪,一点儿是咬牙切齿恨得不行,一会儿又有些羞涩有些脸红,还有一种十分叫她看不明白的表情。她觉得怪怪的,可还是与长平郡主好奇地问道,“谢国公是怎么救了姑姑的呢?他真是个大英雄!”
这才是戏本子里的天神呢。
“我被蛮人追杀,正撞见他带着自己的部下打猎顺便……当路匪。”长平郡主想到那前是蛮人后也是蛮人的绝望,心有戚戚地说道,“我手里都握着匕首想着自尽了,谁知道他竟打走了追着我们的蛮人,还护着我逃进了西北。”
谢展看起来就是一个蛮人,长平郡主当时看了一眼就跟自己说完了。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谁知道谢展摇身一变,成了边关的人。
“他若是边关士兵,怎么在蛮人里头那么能行?”
“当年边关有战事。我听他说得不多,仿佛是他父亲战死,他也去了半条命叫蛮人给拖回去当奴隶,跑都跑不了,所幸他命大,重伤躺了半年养好了伤就去给人当奴隶,当着当着,你也看见他了,与蛮人没什么分别,又聪明,因此就有了些地位,时间久了,蛮人也就忘了他的来历。”
不管别的,就那体型,说不是蛮人也没人信啊。
长乐就长着眼睛,听长平郡主面目带着几分感慨与怜惜地说着谢国公的遭遇。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能在西蛮中出头,谢展一定也有很多的血泪。
“可不是。不过如今他立了大功,苦尽甘来。”长平郡主顿了顿,就轻声说道,“我就是……”她垂下了自己的眼睛,想到那胡子拉碴的壮汉对自己傻逼兮兮地流口水,一时握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烦死他了。你不知道他多缠人。可是见不到他,又……”
没有他在身边,她竟不习惯了起来。
“什么?”长乐与敬德王都没有听清。
长平郡主摇了摇头。
谢国公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又不是在西北的时候万里见的都是彪形大汉一般的蛮人女人,只怕想要嫁给他的名门闺秀不知有多少。她又算得了什么呢?虽说是个得宠的郡主,可是只一条儿就只怕谢展不乐意了。
她嫁过人,还曾经那么嫌弃过他。
虽然那些嫌弃不过是恃宠而骄,也或许是因她亲近谢展,想要撒娇……
多可笑,长平郡主还会撒娇。
可是凭什么谢展还要受她的小性子呢?
且叫长平郡主气愤的是,整整两年,孤男寡女睡在同一个帐子里,那死蛮人竟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明明总是对她口花花流口水的,可是为什么不动动手?长平郡主想到这个就觉得气坏了,哼了一声。
“姑姑怎么又生气了?”
从前长乐最佩服的就是自家姑母的大将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