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津锡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将手里的鸡汤搁在了八仙桌上。
沈葭穿了鞋子出来,沈津锡正坐在八仙桌上给她往碗里盛着鸡汤,见她过来笑着道:“昏睡了一天,如今想必饿坏了,快看看这汤合不合胃口。”
沈葭走过去瞧着,这鸡一看便知是家养的,没有山间野物的那股膻味儿,乳白色的汤汁,鲜嫩肥美的鸡肉,上面还撒了葱花和一圈圈黄橙橙的香油。
沈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任凭她连日来对什么都没有胃口,此时瞧着这鸡汤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
“哥哥哪里来的鸡汤?”她乖乖坐下来,捧着沈津锡搁在自己跟前的小碗,诧异地询问着。她和远山哥的生活在村子里已经算好的,却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准儿。这样的东西她当真是许久都不曾尝过味道了。
“我让薛知县准备的,身子那么弱,正需要好好滋补。”
沈津锡说完没了后话,沈葭也只默默捧着小碗没再吭声。
兄妹阔别多年,如今又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遇上,沈葭纵使一肚子的话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他捡起地上的木槿花簪子后决然而去的背影,她原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想着这些,她的鼻子又跟着酸涩起来。
沈津锡取了帕子递过去:“你倒是有脸哭,自己有了身孕还敢在外面惹事,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将不保。”
沈葭原本还在伤心着,如今一听这话心里的酸涩霎时消散,心里还隐隐透着激动:“哥,你说我……我怀孕了?”她询问的时候已不自觉带了轻颤,这可是她盼望了许久的事情啊。
沈津锡蹙着眉头:“我的医术虽说不精,倒也不至于连这个都诊断不出来。”
沈葭欢喜的鸡汤也来不及喝,幸福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真的怀孕了,她有了远山哥的孩子!
看妹妹一个劲儿的高兴着,沈津锡却有些不悦:“看看你嫁了个什么男人,你为他生儿育女,我到如今可是连他的面儿还没见着呢。”
沈葭神色微怔,想到远山哥以前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哥哥说了。
钟楼如今对朝廷来说,可是叛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觉得更新太少这个问题,解释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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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沈葭想了想才回道:“远山哥的一个远方亲戚故去了, 那人曾对他有恩, 他理应前去祭拜,因而如今尚未在家中。”
沈津锡突然冷笑一声:“远方亲戚,你倒是会为他圆谎。”
沈葭微愣, 不由抬头看向他。心下暗想:哥哥说这话,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正思索着,又听沈津锡道:“三年前朝堂江湖无人不知的钟楼第一杀手木玦,阴狠毒辣,出手利落不留余地,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原以为早已经死在了仇家的手上, 却没想到他竟躲在此处, 还娶了我的妹妹。”
说到这里,他放在八仙桌上的拳头徒然握紧。屋里的煤油灯轻轻摇曳着, 在他俊逸的脸上留下摇摆不定的影子,原本的儒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怒火燃烧之时的咬牙切齿。
毕竟是在战场是金戈铁马, 无数次搏命过的,沈葭一直都知道自家兄长不似表面看来那般温润, 尤其生了火气之时, 那目光腥红的模样似要杀人一般, 就连她见了都心里发颤。
她只觉心跳漏跳了半拍, 又撞着胆子问:“哥哥怎么知道的?”
沈津锡似是发觉了自己的时态,握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神色渐渐恢复如常, 瞥了眼沈葭淡淡道:
“我这次原是回边关的,路过县城时遇上了李勇将军,听他谈及木玦时说起他的娘子,我猜想可能是你,这才决定过来瞧瞧。也幸亏我来的及时,否则你的小命现如今不知可还康在。”
“我若没了命,对哥哥来说也没甚危害。反倒还有些益处,起码今后再不会有人惹你生气了。”沈葭想到当日他的不告而别,说起话来带了些不悦和怨愤。
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她每一天都是煎熬的。后来奶娘故去,整个王府便知剩她一个人,她自己都要觉得活着没了趣味儿。
想到以前的事,沈津锡也心中内疚,叹息一声,眸中带了疼惜与自责:“那日之事是我的不对,本不该怪你。是我自己冲昏了头脑,才会把怒火发在你身上,你没错的。
后来我又从军营折了回来,原打算带你走。谁知回了王府才知道你竟然逃婚离开王府了。这近一年来我到处托人寻找你的下落,回边关特意绕远了些也是为了想寻你。不过还好,总算找到了。”
“哥哥会不会也觉得我做的不对?”沈葭犹豫了一下,突然问道。她其实知道,自己这行为在这个年代里其实已经很叛逆,很大逆不道了。可当时哪里会想那么多,她没有了奶娘,又没有了哥哥,孤身一人自然天不怕地不怕,拼了命也想搏一搏。
如今再仔细想想,违抗圣旨,那可是灭门之罪。虽说楚王是先帝的兄弟,灭门不可能,但凭着先帝的狠戾与无情,想借机除掉楚王却很容易。
好在后来殷王战胜燕国,沈国士气大增,齐国有了后顾之忧,竟然主动送了公主来和亲。再加上楚王向来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先帝并未追究此事,楚王府也算因此逃过一劫。
谈及王府里的事,沈津锡眯了眯眼睛:“父王和王妃对你不仁,你又何须讲求仁义孝道?哥哥只恨自己没有早点赶回去,把你带走。”
说到这里,他神色认真的看着她:“葭儿,哥哥好容易找到你了,跟我走吧,咱们一起去边关,有哥哥在,今后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沈葭惊诧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摇头:“我哪儿也不去,我已经嫁人了,自然远山哥在哪儿,哪里就是我的家。我相信,远山哥也一定不舍得让我受委屈的。何况……”
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一脸的幸福与满足,“我还有了远山哥的骨肉,我们俩将来也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可他是钟楼的是杀手,是魔头!”
“他不是!”沈葭反驳道,“哥哥这么说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他,以前的事非他所愿,他只是被他师父蒙蔽了。远山哥很善良的,他的骨子里和这村子里的人一样淳朴。他不是魔头!”
虽然早知道哥哥会是如此态度,可如今亲耳听到哥哥这么说远山哥,沈葭还是觉得很生气。
“若说是从前的钟楼,你这般告诉我或许我还会相信。那个时候,他们嫉恶如仇,扶困救贫,从不滥杀无辜。
可如今的钟楼是个什么地方,那是个屠尸场,是地狱!为了金钱楼主高继无视祖上百年来的规矩,杀人无数,堆尸成山,多少无辜家庭被他们拆散?这样的人,你觉得他的内心会是干净的吗?
葭儿,不要被眼前的幻象所蒙蔽,若他只是为了利用你,你这样迟早会被他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