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得骨埙。”关悬镜急急又道,“紫金苑外,我问过你。骨埙只有姜国才有…你不是姜人,又姓杨不姓薛,你小小年纪被奸人蒙蔽…等我回去,一定会再皇上面前替你开脱。杨牧,让我走。”
“我不认得骨埙…”杨牧没有大意,他的剑锋纹丝不动直指着关悬镜,“我姓杨不姓薛,可我自小就跟着小侯爷,他们个个都待我好得很,就算灭族灭不到我头上,我也不会放了你。”
“杨牧,此事可大可小,我是朝廷特使,杀我,是重罪,你觉得紫金府能保得住你?”关悬镜知道劝说不成,索性也拔出剑,只等和杨牧一搏。
“我想教训你很久了。”杨牧挥开短剑冷笑了声,“栎姐姐当你是朋友,我可不是你朋友。关悬镜,你既然喜欢这里,就让你死在这里,回头就说关少卿闯入深山,被野兽吞吃…好不好?”
话音刚落,青光四溢的宝剑已经朝关悬镜颈口刺去,关悬镜侧身重击挡过,虎口一阵发麻。
杨牧招招凶狠,誓要取了关悬镜的性命,关悬镜只有抵挡之力,眼见天边惊雷乍响,雨水跟豆子一样哗啦啦倾泻,关悬镜仰望苍天,难道今天真要死在九华坡…
“杨牧!”关悬镜拼尽力气挡住他的剑刃,“我信这件事你根本不知情,你不认得骨埙,你不知道姜人的事。还有栎容,她一定也不知道…此事是薛灿谋划,薛家其他人…肯定也不知道,辛夫人,紫金侯…还有薛大小姐…他们都不知情。”
“大小姐…”杨牧一个恍惚,“也不知道…”
关悬镜躲开刺来的剑锋,敏捷的跃出半丈远,“要此事真的和薛家其他人无关,我和你保证,罪名绝不会算在他们身上。可你要是杀了我…朝廷彻查一定会发现端倪,到时候紫金府一个人都逃不掉。杨牧,你想我帮其他无辜的人,就一定不能杀我。”
“我不信你!”杨牧怒吼一声,“紫金府是一条命,我不信你!”
杨牧步如闪电,跃身一肘撞向关悬镜的心口,剑锋直朝他咽喉刺去,关悬镜无处能避,左手一把攥住迎面刺来的剑刃,咬牙死死顶住。
皮肉绽开,大颗的血水顺着剑刃滚落,渗进潮湿的泥土…
洞里的人听见打斗的声音,执着兵器挨个儿走出,他们有的身形魁梧,有的瘦弱矮小,有白发苍苍的老妪,还有豆蔻年华的少女…
他们一层层把杨牧和关悬镜围住,眼中有惊讶,有愤怒,他们对这俩人挥舞起兵器,他们没有见过关悬镜,似乎,也没有人见过…杨牧。
杨牧顿住剑锋,茫然的环顾着这群陌生的脸孔,他渴望见到一张熟悉的脸,来告诉他一切。但他一张张看去,却是谁也不认得。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关悬镜忍痛张开手掌,手心已是血肉模糊,他艰难撑着宝剑,倚着石壁低低喘气。
——“我认得他。”有中年男子指着杨牧年轻的脸,“他不是杨小将军的弟弟么?”
“杨…小将军?”杨牧凝住眼,“谁是杨小将军?”
“杨越杨小将军啊。”男子注视着杨牧,“杨小将军练兵时,带过你一起,我记得你,你就是他的弟弟,御林军杨将军的小儿子,杨牧,你该是叫杨牧吧。”
“杨越…”杨牧竭力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他的头疼得要炸,“谁是杨越…谁是我哥哥…”杨牧低低吼着,单膝跪倒在地上,“谁是我爹,谁是我哥哥…杨越,杨越…”
关悬镜乍然顿悟,姜人,杨牧也是姜人…关悬镜忽的苦涩垂目,紫金苑外,自己拿云姬的骨埙试探的…竟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杨牧…
惊雷乍响,似在狂笑关悬镜的愚蠢,哗啦啦的雨水落在所有人的身上,冲刷着关悬镜满是鲜血的手心…
关悬镜手心一松落下宝剑,他知道——这一次,自己该是活不成了。
杨牧挤出包围着的人群,单膝跪在了地上,雨水打湿了他年轻飞扬的脸,却不能给他想要的答案——“我到底是谁…杨越…又是谁…杨将军…我爹和哥哥是将军…那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