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合欢殿的时候,石榴花点缀在枝头上,红中带橘,煞是喜人,皇后令轿子停了停,随意摘了一枝,捏在手中把玩,曼声道:“摆驾永寿宫吧。”
“娘娘要去给太后请安吗?”凝香问。
“是啊。”上官露望着百花次第盛放的御花园道:“合欢殿真是好地方,这一路,海棠,丁香,栀子相陪,又好看又好闻,还好出来走一遭,否则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大好辰光?!”
“哦,对了。”上官露吩咐逢春,“纯妃不是最喜欢海棠花吗?总拿来顶头上,你差人送一些过去给她,特别是合欢殿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是在此地与陛下‘偶遇’的。”
“是。”逢春笑的意味深长。
要说昔日的永寿宫车水马龙,仆人们络绎不绝,吆五喝六的,俨然六宫之上的气象,今日的永寿宫倒也谈不上愁云惨雾,至多就是消息闭塞,多少有些令人惶恐罢了。
陆燕已经连续数日没有家里的消息了,每次她大发雷霆要出去的时候,都被内侍给拦住了,福贵叉腰道:“嘿,你们胆敢违抗太后的懿旨,都不要命了吗?”
内侍们将永寿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见了太后依旧不为所动,福贵撩起衣袖就要干架,结果反倒被年轻的会拳脚的内侍们给打趴下了,只得撑着腰向太后哭诉:“太后,太后您要给奴才做主啊,奴才可是照足了您的吩咐去办,可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他们都说什么了?”陆燕沉着脸问。
福贵的声音顿时压下来:“他们说是陛下的旨意,请太后您暂时在永寿宫里好生歇息,一应需索,自有皇后安排。”
“放肆!哀家去哪儿,做什么,几时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陆燕命人去找张德全,张德全哪里敢露脸,径直躲了起来,就道自己还被扣在未央宫里呢,走不开。她隐隐感觉到要出什么事,可又实在想不出能出什么事,听宫女禀报说皇后到了,陆燕强自镇定道:“呵,可算是来了,哀家就料到她该来,哀家正好也问问,孩子好好地养在哀家这里,哀家何曾亏待过他?她到底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又把孩子给要回去!”
“太后此言差矣。”皇后的脚步轻盈,缓缓地踏进大殿,“我恰恰是什么都没干。”
“孩子是你要的,说我要挟孩子将来妄图染指皇权的是太后,太后不是凭着这个理由成功的把小殿下给带走了吗?怎么倒怨起我来了!不过也就是太后您做的太多了,俗话有云,过犹不及,陛下最厌恶别人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了,而今他终于认识到究竟是谁在玩弄他,欺骗他,摆布他,这不,又把孩子给本宫送回来了吗?孩子再小,到底也是一个皇子,皇子们个个贵重,得放在合适的人手里教养才不至于学坏。你说是吧,太后?!所以臣妾当真要好好感激太后呢!没有太后的百般阻挠,我还得费好一番功夫。”
淑兰终究是个规矩的人,上前提醒道:“皇后娘娘,您参见太后,是要向太后行礼的,礼不可废!请皇后娘娘不要让奴婢为难。”
上官露斜了她一眼,又转回头看太后,道:“她?太后?她配吗?你问问她这太后之位是怎么得来的。”
陆燕‘哈’的一笑:“好!好的很!上官露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哀家早就说过你非什么贤良之辈,却要装的一身清白,你今日这番行径说出去便是不打自招。”
“传出去又怎么样?”上官露耸了耸肩:“有人信吗?”
“更何况……”上官露面不改色,“会传出去吗?”
“而今你是软禁之身,我如何待你又有谁知道,谁管的着?”
上官露轻笑起来:“太后,你不会当真以为你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才当上的太后吧?还是真的以为是因为你的游说,陛下才勉强娶的我?我能有今日,我当要感激你,知恩图报,是不是?你醒醒吧,陆燕。这一切都是先帝的安排,选中我做皇后的人是先帝,是父皇他老人家。不管你和九龙座上那位说什么,他最后都是会娶我的。而且你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之所以和连翘发生了纠葛,是因为连翘长得像你缘故吧?唉——”上官露长叹,“女人呐,就是喜欢自欺欺人。李永邦对你早就没有感觉了,连翘这个人不过是高绥人事先做了打探,自以为是的认定他对你未曾忘情,才故意找了那么一个跟你有点相似的,放到他身边去。李永邦出于救命之恩没法拒绝,如此而已。”上官露淘气的凑到太后跟前,眯眼笑道,“没想到吧?”
“你胡说。”陆燕气结,咬牙道:“皇后,你就是本着如此的态度到哀家跟前来侍奉的吗?”
“侍奉?”上官露一脸鄙夷,“你有什么好让我侍奉的!你要是一早乖乖的听话,不来招惹我,我或许还能让你在太后的位置上一直坐着,坐到你死为止。皆大欢喜。多好!但你偏要来惹我,那就怪不得我了。说句不好听的,我今日就是把你毒死在这里,又有谁会说我一句不是?”上官露一字一顿道,“又有谁敢?!!!”
上官露轻轻抚着袖子上绣的宝相花,自得道:“太后您弄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父亲陆耀买官弊爵,私吞公帑,在朝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满朝文武除了和你陆家拉帮结派的一小撮人马,其他人,人人向我,而今时今日,你陆家元气大伤,树倒猢狲散,附从之徒早就所剩寥寥,太后你更是犹如过街老鼠,你拿什么跟我争?我杀了你,多的是人替我打掩护,说我为民除害,太后,你说你们陆家这些年到底积了什么德啊?!”
“最重要的是,那么逆来顺受,连儿子都拱手让人的皇后,没用的皇后,怎么会杀人呢?说出去谁信啊!”
陆燕闻言哗然色变,上官露却仍旧不疾不徐道:“所以要我侍奉,你得问问你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你的太后之位是我给你的,要不然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