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音话音落下的时候, 楚斯和萨厄·杨已经穿过重重隔门, 长驱直入地进了管理中心。
他们身上还穿着宽大的防护服,乍一看也看不出身材和成年后的区别,只要身高能撑着就能装个大概。楚斯没摘面罩,只摘了护目镜垂着眼皮扫了一圈管理中心的人, 然后刻薄地嗤道:“我倒是头一回看见下属当着面用一种活见鬼的目光看上司的。”
这帮人如果光听声音, 可能还会有疑心, 毕竟楚斯的声音也处于少年期有点哑的状态。但是看见了眉眼,就生不出什么疑问了。
毕竟是下属,再瞎也能认出上司来。
其实在进管理中心之前,楚斯心里还保留了一点误会的可能性,但在看见监狱长这帮人略有些闪躲的眼神后,他便百分之百地确定下来, 这帮就是反叛的没跑了。
“躲什么呢?诸位连顶头上司的别墅都刨完了,这时候再装老实是不是稍微有点晚?”楚斯凉丝丝地说,“在我面前装可怜起不了任何作用,不如留着去给幕后真上司,蒙德·霍利斯?时间实验的领头者?两位军部上将?还是白银之城?”
原先监狱长那帮人还动了动嘴唇想开口,也许是想给自己编一个能圆过来的借口,听到这些话后便彻底没了声息——老底都被人摸清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斯原本还有些担心两个人对付这么些反叛者会有点麻烦,可能会耽搁一点时间,结果被萨厄·杨这么出其不意地来一下,事情顿时就简单化了。
管理中心的这帮人已经没了什么战斗力,收拾起来快得很。又因为反叛者在之前的混乱里占了上风,把握了太空监狱的控制权,所以只要在太空监狱里走一趟,就能看出来派系——哪些是管控别人的,哪些是被镇压下去的。
只不过结果跟他想象的还是略有些出入——
两人站在第一监区的一扇监室门前,按了门边的通话按钮,隔着防爆特制玻璃门冲里面一位灰色短发的强壮男人道:“灰狼赛特?没记错的话我之前开放了第一监区,你应该已经被放出来了,怎么又进去了?”
灰狼一脸“你特么谁”的表情斜视过来,满脸烦躁,“一时大意让人暗算了而已,要不你再开一次放我出去试试?不开就滚!”
楚斯想想自己全副武装的模样,认不出来倒也正常,于是也没跟他计较,只是点了点头道:“再开一次倒是没问题,只是我需要确认一下你是哪边的。”万一就是个中立的真囚犯,想着趁乱越狱呢。
不过听到这话,灰狼赛特的脸色倒是变了一些,似乎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楚斯。
楚斯干脆摘了面罩,露出脸来让他看。少年时期跟成年时期五官的变化其实不大,更何况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极其接近成年状态了,也就是轮廓深浅和气质的区别。
反正乍一看,该是谁还是谁,绝不至于认成别人。
给灰狼晃了一眼后,他又重新把面罩戴上,道:“我只是证明一下我的开门权限,现在该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灰狼蹙着眉看了他片刻,迟疑着开了口。他依然没有报出任何一个关联人的名字,只是直述立场:“我站魔鬼计划的对立面。”
“好。”楚斯点了点头,二话不说给他开了监室门。
直到监狱门打开的时候,灰狼还一脸做梦似的表情,不过他出监室的步子没有丝毫迟疑。
“把自己人挑出来,我去开门。”楚斯又道。
灰狼摸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黑金环,脸上又有了警惕的神色,他盯着楚斯和萨厄·杨的眼睛看了片刻,才道:“跟我来。”
刚开始他还有些斟酌,看得出他心里的疑虑没有打消,专挑看上去能打的自己人来试探楚斯。见他们果真说到做到,一个个都放了出来,他才慢慢放下戒备,问道:“你怎么掺和进来了,楚长官?”
楚斯言简意赅,“子承父业,有问题?”
“没有。”灰狼活动着脖颈,一路跟着,想想又道:“别怪我防备心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子承父业。”
很快,近五十个自己人被楚斯他们重新放了出来,腾出来的监室用来塞监狱长他们那拨人。
直到那帮原本掌握了控制权的反叛者全部被扔进监室就地监禁,灰狼他们才彻底放了心,跟楚斯他们讲起了之前的混战经过。
事实上混战比楚斯想象的要有波折一些。
最初楚斯下令开放第一监区后,灰狼赛特他们联合一小拨狱警来了个突袭,当即把值班的副监狱长和大批狱警都投进了监区,顺便为了减少麻烦,给金乌鸦那帮半成品注射了药剂,使他们进入休克状态。谁知临到关头,几个入狱没多久被他们认为是中立的囚犯帮着监狱长带着一小批人突然反扑,扭转了局势。
楚斯从那几个刚入狱没几个月的囚犯监室前走过,一一看了他们的名字——冈特、霍尔、安德森……
这些人的名字楚斯还留有印象,因为文件从他手上走过,不过因为这几人身份特殊,犯案又是在军营,很多事宜是由军部那边确认下来的,定罪之后又因为这几个人格外难抓,最终出动去追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和勒庞他们那些隶属于特殊训练营的。
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勒庞他们会被支去巴尼堡做那样毫无技术含量的清扫任务,显然是为了把接触过这些假囚犯的相关人员处理掉。
典型的不拿人命当回事。
这样的疯子们如果真正从时间中解脱出来,那恐怕只会是一场莫大的灾难。
“总之就是这样,险些成功又被反扑——”灰狼赛特一脸愤然又懊丧地道,“我们就重新被关回了监室。”
至于陷入休克的金乌鸦他们……
“笼子和消声装置可不是我们干的!”灰狼听楚斯说了金乌鸦他们后来半死不活的状态,当即否认道,“我是来这里装囚犯的,又不是tmd真囚犯,玩不来那一套!这种事只有对方那帮疯子才有可能干,为了掌控不方便控制的人,他们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看到金乌鸦那蠢货吃瘪我觉得异常欣慰,妈的这么多年没少给我找不痛快!”
楚斯想了想问道:“监狱长他们掌握控制权之后,有没有去过哪里?”
“有。”灰狼点了点头,“我监控到他们收了一条来源不明的指令,转头就去找白鹰军事医院了。我当时偷偷给在那边的邵老医生发了一条警示,后来看他们只找到了一台空的冷冻胶囊回来,估计目的没达到。”
“邵老爷子躲的是他们?”楚斯蹙了蹙眉,转头冲没开过口的萨厄·杨低声道,“我想……我差不多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去我的别墅了。”
灰狼赛特对于楚斯身边这个从头到尾没摘过面罩、护目镜的人非常好奇,拍着他开了个玩笑,“这位自己人是谁?我认识么?怎么到现在还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露脸?别闷坏了。”
萨厄·杨隔着护目镜瞥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来,“我担心露了脸,阁下会转头就跑。”
这混账嘴里说着“担心”,手却没停,已经把护目镜摘了下来,露出英俊又悍利的眉眼,那双特别的近乎透明的眸子盛着半冷不热的笑意,显得戏谑又傲慢。
“萨厄·杨——?!”灰狼赛特调子都走了音,当即收了拍他肩膀的手,果真找了个借口跑了。
“你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楚斯看着灰狼的背影,没好气地转头问萨厄·杨,“怎么见你跟见鬼一样。”
萨厄·杨,“以前把他误认成时间实验那边的人,小小地耍过两回,没了。”
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小小地”这个形容词。
楚斯:“……”
信他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