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翔微微一愣,没有回答。
他只是关上灯说:“睡吧,明天就没事了。”
面具人一行几乎是在房子上飞奔,四个人仿佛是四只蝙蝠,进入了军营区域。拐过一个弯道就消失了。
地面上有个巡逻的守卫正要大喊,被旁边战友捂住嘴:“瞎嚷嚷什么,我看你今天是喝多了,没看到他们的标志吗?黑面具,蝙蝠衣,是军队的猎人……”
守卫顿时吓得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军营的猎人统一身着黑面具、蝙蝠衣,执行各种机密任务,不受普通军官限制,真正的蜀都精锐战士。据说猎人本身不少就是军队里头的军官,只是他们一旦以猎人身份出现都会隐藏自己,是相当神秘又强悍的一群人。军营深处一个被封闭的区域,这里隶属于军事学院,不过只有一片空地,很多人不知道留出这么一片空地到底意义何在。黑面具四人抵达之后走到一个角落,就那么逐渐地“沉入”地面之下。
季梵真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
她睁开眼,有些虚弱地看着刺眼的白炽灯,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手术台上。身体里不断有冰凉的机械在提取自己的血液,电击肌肉,甚至还抽出了她的一部分骨髓,另一端又有营养液通过血液让她保持一种不死的状态。身体总是一半火热一半冰冷,季梵真想到了自己进楼之前的那个晚上,天下着雨,很冷,自己想要回家,她家在郊区有一栋小别墅。
家里灯火通明。
打开门,季梵真喊了声爸妈,没有人回答。她估摸着应该俩人又是在工作,忙什么事情,忙时他们是极度专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的。
进入书房,她看到依旧没有人。
最后季梵真在阳台看到了爸妈。
他们仿佛衣服一样挂在阳台上,父亲的半边脸已经不见了,母亲的肚子被破开,里头的内脏也不见了。一群奇怪的大鸟正在啄食他们的尸体,看到她,一只只鸟儿扑了过来。
季梵真拼命逃跑。
她没有悲伤,没有感伤,她只知道逃跑,生物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不断朝着外面奔跑。很快她看到很多和自己类似的逃命者,那群乌鸦铺天盖日,不断袭击着四处逃窜的人。季梵真看到警察拼命对它们开枪,却毫无用处,被啄成一团肉泥。
巨大的鸟儿将汽车的顶盖都给撕开,撕咬着里头无处可逃的人。
上下震动的汽车,被撕毁的车盖,不断响起的警笛,哭声,哀嚎,这个夜晚变成了血色。
季梵真只知道自己不能够停下,不能留下,她钻入树林,不顾一切逃离那一个疯狂的灾难之地。她拨打电话报警,那头的接线员却说让她不要着急,他们会立刻赶到。远远,季梵真看到曾经的居民区已经燃起了大火,群鸟绕着火焰飞舞,仿佛是某种邪派的祭祀。
整整两个小时,没有警察赶到,没有军队。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冰冷的雨让她浑身湿透,几乎要被冻僵,愤怒和痛苦却灼烧着她的内心,让她不断大口呼吸,火焰和冰冷不断撕扯她的身体,让季梵真无法呼吸。
这时候一栋楼出现在面前,里头亮起让人安心的灯光。
季梵真跌跌撞撞走过去。
她却没想到,这不过才是另一个开始。
“季小姐,通知你一件开心的事情,你的同伙,另一位练气士已经被我找到了。现在他正躺在另一个房间里,稍微处理一下就会和你在一起了。开心吗?”
医生的声音依旧阴阳怪气。
季梵真想要骂他,却开不了口。她的口鼻罩了呼吸面罩,身体被特殊金属锁在手术台上,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注射一次麻痹药剂,让她肌肉处于僵直状态,神经完全没法调用,气根本没法调动。季梵真也大概明白了,医生这一伙人是想要利用练气士做活体实验,不过她不懂,为什么蜀都会纵容这种人做出如此事情。
一思考她大脑就有些供血不足,很快就昏了过去。
模模糊糊再次醒来,季梵真看到了梁左。
他被挂在墙上,仿佛耶稣一样锁在一个十字铁架上头,他双眼紧闭,面容沉静,身上被剥得只剩内裤。季梵真此时没有任何害羞,只是为自己为梁左而遗憾。她一直以为,练气士是来拯救地球的灾难的,可是眼下人类却将练气士本身看做了敌人和潜在威胁。他们需要的练气士的力量,他们并不需要练气士本身。
季梵真有些难过。
“怎么样,熟人相见是不是分外激动?”
戴口罩的医生再次出现,他永远穿着白大褂,眼镜,声音难辨男女,头发遮住额头。
摸了摸季梵真的脸,他在她锁骨处嗅了嗅,甚至用嘴唇亲吻了一下,让季梵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的震颤似乎让医生很满意,他笑着说:“多美啊,简直是生物艺术品。这样的女性才是人类的未来啊。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对于我来说,你可是比色欲本身更重要的素材啊,看到你的同伴了吗?我在想用你们组成的受精卵是不是能够培养出练气士战士呢?多么美妙,不是克隆人那种垃圾,真正的,练气士血统,天生具有掌控气的能力,哦,太美。”
季梵真气得浑身发抖。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生育工具!
她恨不得立刻咬断舌头,可惜她一点也办不到,她只是用力地看着医生。
“别看我呀,再这么看我会害怕的,就只好把你眼睛挖下来,免得我晚上害怕呀。”
医生调笑着用手指在季梵真眉毛上摸着。
“你该害怕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医生一扭头突然啊了一声,这一声就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
梁左抓住他的脑袋将他人丢在一旁,给季梵真拧断了那些锁了,小心扶着她起来。然后他撤下医生的外套和衣服,给季梵真披上。
“对不起,来晚了……”
梁左是真的内疚。他还是低估了人恶意的一面。
“抱歉。”
他重复了一声。
季梵真一把抓住梁左胳膊:“你的衣服,我要。”
声音还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她语气却无比坚决,一把抓下那件白大褂丢在地上,神色厌恶。
最后梁左穿上了医生的白大褂,季梵真则是身着梁左的棒球服,她看了看地上的医生,用手指探了探:“死了?”
梁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