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将养好身子,李二狗便赶着牛车提着重礼上门了,在金家一通痛哭流涕反省认错,而他竟不只是要回女儿,还想和金姐儿重修旧好,最后却被金丰乱棍打了出去。李二狗不死心,没几日又带着李母也一起来了。
因着李二狗的事,李母短短一月便花白了头发,苍老憔悴,她瘫坐在在金家门外,哀哀地说尽了好话,又向金姐儿道歉,说都是自己的不是,求她的原谅,一把年纪了低声下气的可怜模样,倒真是让人看的有些不忍心。
村里有些年纪大的,心肠软的就转头对金姐儿劝了起来,劝她李二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劝她李二狗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劝她可怜李母一片爱子之心,劝她带着女儿跟李二狗回去父女团圆一家团聚。
金丰被众人的话气的发抖,金姐儿却依旧平心静气的,还拦着他赶李二狗母子走。金姐儿亲自去扶了李母起来,又劝李二狗赶紧带了李母回去,大冷天的别冻坏了身子,李二狗见金姐儿态度软和,便以为她回心转意了,说话明日来接,便带着李母走了。
但等他第二日再来的时候,却被金丰告知,金姐儿已经带着女儿另嫁他人了。
原来,金姐儿虽然在弟弟家住了两年,但她不愿拖累弟弟,一直想再嫁出去,只是却找不着合适的人家,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她,差一点的弟弟金丰却看不上,直到最近才终于找到一户合适的人家,还是从前的旧识,虽说是大山中的一户山民,但有一手打猎的本事,吃穿是不愁的,弟弟金丰也觉得满意。
本来日子都订好了,没想到李家又生了变故,李二狗又找上了门来,金姐儿劝走李二狗母子后,便让金丰上山去寻那山民,说明缘由,将婚期提前。那山民一听定好的媳妇有人要抢,当即放下盖了一半的房子跑下了山,去镇上采购了一番聘礼等物,然后上了金家,当日便把金姐儿母女都接走了。
别说第二日才来的李二狗了,就是村里人都跟着懵了几日,后来还是村长媳妇李氏慢慢放出话来,人们才知是她给金姐儿找的人家,早就定好了日子,因着想避开李二狗的纠缠,就提前把事办了。
李二狗没了媳妇孩子,自是不依不饶,可人都找不着了,又有什么法子,更不要说后来被金姐儿嫁的那位山民暗中警告了一番,也就彻底偃旗息鼓了。此是后事不提。
第41章 老宅
季春山回到家时, 叶清岚正伏在桌前认真的画着什么, 没发现他进了屋。
他也没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桌边, 低头一看,就见叶清岚寥寥几笔, 一只小巧精致展翅欲飞的蝴蝶便显现出来, 轻巧的立在一簇盛放繁茂的海棠花上。
等到描完了一幅蝶恋海棠,叶清岚正准备放下画笔开始着色, 一抬头才注意到身边不知站了多久的季春山,讶然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唤我?”
“刚回来,见你画的认真,怕打扰到你。”季春山笑道,又问,“这是在画什么?”
叶清岚便道:“给燕儿画的绣花样子,她不小心把赵大嫂子的绣花样子给弄湿了,怕的不敢回家,我看那绣花样子虽浸了水, 但还能看清一部分, 便想比着重画一幅。”说着, 他指了指桌上。
季春山顺着看过去,才发现上面的确有一张颜色花了一大片,只能看到半朵海棠花和一扇蝶翅的画纸。
将原图和叶清岚才画好的白描两下相看,虽说和原图相比,叶清岚画得花朵蝴蝶大小一样, 花瓣重叠的位置,蝴蝶翅膀的花纹也都是完全相同的,但季春山就是觉得,叶清岚这还未着色的花朵更显娇俏,蝴蝶也更显轻盈。
叶清岚放下画笔,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季春山,问道:“今日之事还顺利吗?”
“谢谢,”季春山接过茶杯,道:“自然顺利,和昨日在家商讨的一样,那李二狗一开始还真当我们给他送孩子去了,李家村的村长倒是有的脑子,知道我们来者不善,还想拿村长的名头护着李二狗,又拿两个村子说事,被冯叔不温不火的顶回去了。”
“后来你写那状纸一亮出来,他们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李二狗还把状纸抢了去,金丰一急就和他打起来了,好在冯叔有准备,复写了好几份……”
一听打起来了,叶清岚立时皱起了眉,问道:“你们动手了?你有没有受伤?”说着,就往季春山身上看。
季春山他们一共才六个人,还有三个不能打的,若是和李二狗打起来,那李家村的人必是要帮着自己村里人,季春山三人再怎么厉害,也是双全难敌四手,哪里讨得了好。
季春山心中一暖,笑道:“没事,别担心,我没动手,就是金丰和李二狗推搡了两下,很快被冯大哥拉开了……”
“那就好。”叶清岚这才点点头,舒缓了眉头。
季春山仰头一口喝光了茶杯里的水,把那句“打起来也不怕,我带着柴刀呢”咽了下去。
喝完一杯还是有些口渴,茶壶却已经见底了,季春山便转身去了火炉处提了铁壶倒水,还没倒完,就听得叶清岚“咦”了一声。
季春山回头去看,叶清岚却已走到了他身边,伸手探向他的后腰。
“怎么了?”季春山放下铁壶,不敢动,只扭头向后看。
“衣服破了都不知道?”原来季春山一转身,叶清岚便看到他后腰的位置有些不对,走进一看,果然开了个指长的口子。
季春山虽然看不到,但伸手一模便也摸出来了,心里估摸着应该是在李家村抽柴刀的时候划破的,嘴上却道:“可能是不小心在哪里刮破了,你要不说,我都没发觉。”
“脱下来,我给你补补吧。”叶清岚说道,说着转身去针线笸箩里寻了和季春山外衣同色的棉线和针来。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季春山脱下外衣随口道。从前一个人打拼,早期过的辛苦节省,衣服破了舍不得扔,都是自己动手缝补,倒也十分熟练了。
“这点小事我也不能做吗?”叶清岚拿着针线,被拒绝了,语气不免有些失落,又道:“我从前不会针线,是后来才跟着婆婆学的,也学的不大好,你若是嫌弃,那便罢了。”说着,便将针线丢回了笸箩里。
季春山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惹得叶清岚不快,忙道:“我哪有?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见叶清岚不说话,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季春山顿时一脸苦恼地皱起了眉,最后只得道:“那就辛苦你了,多谢。”然后便把衣服放在了叶清岚的身边。
见叶清岚还是不说话,但也伸手拿起了衣服,又穿了针线开始认真的缝了起来,这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山子,在家吗?”这时屋外传来村长冯德礼的声音。
季春山忙出门去迎。
“冯叔快请进。”季春山出门一看,却见冯德礼手里竟提着不少东西,有肉,有酒,还有布料和别的什么。
冯德礼进了屋,叶清岚也暂时停下了缝补,请冯德礼坐下,又倒了茶。
冯德礼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才道:“金丰和他姐姐准备中午在家做一桌席,以示感谢今日咱们陪他们去这一趟,我估计你八成是不会去的,便给你推了,他们便单独准备了些好酒好肉,我就给你带过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些布料、茶叶、点心等东西,虽算不得什么,却也是金家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是给岚哥儿的。”
“冯叔,这……”
叶清岚刚要开口,冯德礼便知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我没告诉他们是你出的点子,只说是自己在一个很有见识的人那里问来的,状纸也是那人帮忙写的,又道此事于那人不过随手为之,且其生性孤僻,还是不要上门打扰的好。只是金家姐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既得了别人的恩惠,自是要有所回报,便备了一份礼,托我道谢转送,我这便给你送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倒是无妨了,叶清岚便点了点头,又笑道:“就是辛苦冯叔跑一趟了。”
“无妨,左右我正好有事要和你们说说。”冯德礼道。
说罢,没等季春山和叶清岚开口问什么,冯德礼便对季春山问道:“山子,你还记得你家原来的邻居吴老栓不?”
吴老栓?季春山在原身留下的记忆里翻了翻。既然是邻居,那自然是有的,只是却还有些不一般的‘交情’,便笑道:“自然记得。”
见季春山的模样,冯德礼嘬了口烟,才道:“吴老栓准备给二儿子在镇上买个宅子成亲,原来村里给老二的房子便用不着了,就想卖了,他们放出价来,只要二十五两,连上家具。我寻思着这总归是你家的老房子,便先来问问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