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没想到这关小姐如此冷血,那宁夫人眼瞧着额头都磕出血了,也不见她眉头动一下,真真叫人看不过眼。”
世上唯有好事者最多,也唯有好事者最嘴杂。
若是只看热闹便罢,偏又要表达自己的看法,同时又有偏向性。
眼见谁可怜,便会下意识偏向那方,便也忘了那看着可怜的一方,以往做过的恶事。
只顾着表达自己心中慈悲,各人一句接一句地说。
他们说的声音并不算小,自然也就落入关静姝和关母耳中。
眼见看热闹的人都对自己女儿评头论足,甚至说其冷血,关母自然不答应,眉心狠狠一皱,便要开口叫人将这些嘴碎的都赶走。
可还不等开口,便被女儿一拦。
“娘亲,别生气。”比起自己母亲,关静姝则显得冷静得多。
她安抚了母亲后,却没有急着将跪在自己跟前的宁夫人扶起,反而抬眼看向那围在前方的众人。
也不知是否前些日子在天子身边待得久了,耳濡目染了对方一些习性。
关静姝这一抬眼,双目中带着冷岑岑的寒意,叫人望一眼便背后生凉。
于是在她的视线之下,原本开口说话的那些人全都逐渐噤声,再不敢轻易说什么。
而有人似是想起什么,不由地睁大双眼,接着拉着身边的人悄然离去。
直到走远了那被拉走的人才问自己同伴何以如此害怕。
“就在刚才,去瞧了那关小姐的眼神,才猛地想起一事。你记得我有个亲戚在平远伯府上做事吗?”
“记得,怎么了?”
“前些日子我那亲戚说,平远伯镇日难以安眠,吃药请大夫都不见好,后来请了个风水师来看,才发现原是被梦魇着了。”那人说着将踆乌一事说出,接着又提及天光墟青阳子,末了了方道,“我那亲戚知道的也不多,但他有一回幸运进了内院伺候,才听得说,那关家嫡小姐便是那青阳子在下界化身。原本我只将此事当故事听,可方才看了那关小姐的眼神整个人背后一凉,才觉着我那亲戚说的许是真的。”
“这话怎么说,如此玄乎的事,怎的证明是真的?”
“若非是真的,何以当今天子会同意立后,你可别忘了那关小姐几月前还是宁家的媳妇。”
关氏嫡长女即将入宫为后一事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事,只是除了京中各府,一般百姓也不清楚各种缘由,且也并不很关心。
天子嫁娶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大赦与庆典值得高兴罢了。
至于登上后位的是谁,他们不是很在意。
可眼下听得自己同伴这样说,那先前被拉走的人也骤然觉得有些心有余悸起来。
“原是这般,怪道我方才看了那关小姐的眼,便也不自觉地僵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想来其人果真是青阳子化身。”
两人说着,不由庆幸自己方才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在旁看热闹。
而他二人的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尚书府外,关静姝平静着面容,在才刚议论纷纷的众人都闭了嘴后,才终于转而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宁夫人。
“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如今入秋,地上颇凉,跪久了对身子不好。”
话是这么说,可她本身却没有丝毫扶起对方的打算。
反而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等着对方自己起身。
一旁的关母见状觉着不合适,想叫人上前将宁夫人扶起,却被关静姝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宁夫人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前儿媳竟真会如此冷漠,一点不顾两人曾经相处的情谊,反而眼睁睁看着她跪在这地上。
这和自己先前设想的不一样,倒叫她整个人怔住,不知该如何继续。
“若是宁夫人没事,便请回吧。”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对方开口,关静姝也不追问,反而从善如流地开口让对方离开,接着自己更是转身打算回府,丝毫不在意旁人会如何看自己。
倒是宁夫人见她似乎并不似说笑,反而真的要离开,登时慌了,也顾不得再跪着,直接起身拦在对方跟前。
“我还有话没说!”
那模样,和才刚跪在地上一阵哭泣的可怜样差了太多,倒叫一旁的众人都看傻了。
可宁夫人却似乎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是盯着关静姝,不让她离开。
关静姝见状也真停下了步子,接着道:“宁夫人说便是。”
一副等着对方开口的模样。
宁夫人便又有些犹豫起来,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在场人太多,她不知要如何开口。
可看着关静姝面上隐有不耐的神情,显然已经嫌她烦了,想着大郎的情况,最终只得把心一横,径直道。
“大郎身子愈发差了,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如今用药一日贵过一日,却也不见成效……”
关静姝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眼中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呢?
那宁夫人在她如此视线下,面容不由地涨红,可最终却还是说出了自己此番来的目的。
“大郎毕竟是业儿的血脉,即便你如今已和业儿和离,可总不能不管大郎……”
之后对方说什么,关静姝其实都不太在意了,总归是些听了便令人发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