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道真相的关静姝也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真以为是什么踆乌预兆了。
那梦中的踆乌说她是天光墟主人青阳子,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不过是浑说罢了。
“这么说起来……”见关静姝否认了踆乌一事,长公主想起自己方才在紫宸殿时陛下所说的,“关尚书此番入宫面圣,似乎就是为了立后一事来的。”
“什么?”关静姝眉心一蹙,“父亲他也和旁人一样?”
这是关静姝没想到的。
尽管嫁人后便甚少与自己父亲见面,可对于对方的性子,关静姝还是很了解的。
照理来说,父亲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长公主说对方为了立后一事来,陛下又特意跟长公主提及此事,想必和当初父亲求陛下下和离旨意一样。
可关静姝不明白,父亲究竟是怎么被说服的。
原本在她的心中,最难过的就是父亲那关。
当初嫁入都阳侯府时,母亲只是百般不舍,父亲却独自叹息了许久。
后来临出嫁前关静姝曾问过对方,何以如此愁容满面。
彼时的关静姝还不知道都阳侯府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是觉着自己总归是要出嫁,早嫁晚嫁并无什么分别,就连母亲也只是觉着她过早嫁为人妇而不舍。可父亲看上去却和他人都想的不一样。
那时的关父看着自己女儿不解的神情,和清澈的眼眸,最终长叹口气,说出了心里话。
“朱门深如海,为父担心你嫁去了不习惯。那都阳侯府虽说是异姓侯,可到底是皇室宗亲,规矩不必自家府上,若是日后你受了委屈,谁又能护着你呢?”
关静姝那时还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何会这样说,因为身边人都告诉她,这门亲事是老侯爷亲自去圣上跟前求来的,侯府式微,且又只是异姓侯,不得圣上重用,与深受器重的关府不可同日而语。关静姝便是嫁过去了,也是风风光光,绝不会受委屈的。
可嫁人后时日久了,她才慢慢明白过来,当初父亲那番话的意思。
而对方最后说的一句,也让她记到了现在。
“若是有的选,为父定不会让你入皇家……”
也正因为这句话,关静姝在听了长公主的话后才会不明白。
她于是问对方知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何以关尚书会主动提及陛下立后一事。
可长公主本身也是糊里糊涂。
“我方才也说了,我到的时候关大人已经差要准备退下了,他只是跟我问了你的情况,又托我替他好好照顾你,接着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立后一事是关大人走后陛下告知我的,不过我从紫宸殿出来后恰好碰见周成,于是问了他些情况。”
“那周大人如何说的?”
“他说,关尚书起初也是极为反对天光墟青阳子的说法,甚至在临朝听政时当着百官和陛下的面驳斥徐太史胡言乱语,可不知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一夜间,关大人便改了想法,这段时日竟三天两头便入宫求见。不过周成近身伺候陛下的,倒也听到些消息。据说是……”
“是什么?”关静姝急急追问。
“周成说的是,关大人似乎也和旁人一样,近些日子频繁踆乌入梦,想来也是因着这原因,所以信了天光墟青阳子那套?”
长公主说完还补了句。
“若非方才时机不对,还真是想问问陛下,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果真能办到如此神奇的事。如今一切水到渠成,陛下下旨立后,你入主长安殿,想来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她说完后,却见关静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地开口唤了对方几声,眼见对方回神才问了句。
“静姝,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
先前长公主不高兴,是因为觉得陛下的行为荒谬,还让她来告诉关静姝这些,结果听了后才知道,原来一切的起因都是关静姝提出的,那也就不存在对方会因此生气的情况。
可又不知怎的,当她说完关尚书的事后,眼前的人便有些心不在焉了,就连面色也有些奇怪。
“我没事。”关静姝摇摇头,接着便随口说了几句,将话题带过去了。
而长公主见她似乎真的没什么事,便也不再追问。
两人便同平日那般又闲聊起来。
夜。
锦安殿早早熄了灯,长公主和关静姝各自都睡下了。
可平日休息很好的关静姝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回想着白日殿下跟她说的那些话。
父亲这些日子睡得少,精神不好,且和旁人一样踆乌入梦,所以才会变了原本的想法,找陛下商议立后一事。
想着想着关静姝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矫情,可思及父亲身子不好,平日又总是惦着朝中的事,若是休息不好,对身子也不好。
且她心中对陛下如何办到先前她提及的那些玩笑话也有好奇之意,两项相加,便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辗转反侧之下,她最终起身穿衣,接着唤了在外室守夜的春画起身,便径直往紫宸殿去。
因着入秋了,夜里风大,春画还特意替她拿了套披风,边走边替她披上,口中还问着。
“姑娘这样晚了是要去哪儿?”
为了不惊动前殿的长公主,关静姝特意嘱咐了对方行走的步子轻些,且夜黑风大,除了春画,她自己手中也握了一柄宫灯,两人慢慢往外走着,关静姝回了句。
“去紫宸殿看看陛下是否歇息了。”
春画闻言下意识便要说不合规矩,可话到了嘴边,想到自家姑娘在陛下跟前的举动,和陛下纵容的场景,便将所有的都咽了回去,只是应了声后又问了句。
“要不然奴婢去尚食局瞧瞧,看有什么吃的带了些,总不好空着手去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