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她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神骤然变得怨怼起来。
“还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脸见我。若不是她,业儿怎会年纪轻轻便……”说到这儿,原本好容易止住的泪便又落了下来,乔嬷嬷见状忙安慰。
“夫人,夫人别太难过了。大爷走了,可还有大郎呢,您先前不是说,要想法子找到大郎,接回来袭爵的吗?”
宁夫人这才止住了泪,接着看向乔嬷嬷。
“对,还有大郎。”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才刚你说的时候,关氏她没发现不对吧?”
宁夫人是怨关静姝害死自己儿子,但眼下事已至此,她再难过也不能让宁成业活过来。
侯府如今岌岌可危,老侯爷早先没了,眼下宁成业也走了,那偌大的侯府没了人袭爵,败落是迟早的事。
宁夫人正是意识到这点,先前正和乔嬷嬷商议着找回大郎的事。
原本宁成业在时,是背着母亲将外室和大郎送出京的,宁夫人自然不知道孙儿已经不在京中。
直到醒来后问了乔嬷嬷,对方才告诉她,这几日自己悄悄去永阳坊那儿找过,才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不仅是外室,就连大郎都不知去了何处。
“许是听得大爷的事,那外室带着大郎跑了也未可知。”乔嬷嬷猜测。
宁夫人却不这么认为。
“业儿没了,大郎便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那外室若是有点脑子便会带着大郎找上门来,逼着我和关氏认下大郎,怎会带着孩子跑了?”宁夫人还是有些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可还不等她细想,便听得关静姝来了,登时心中厌恶和些许慌乱让她不想见着对方,这才打发了乔嬷嬷出去。
眼下听得乔嬷嬷说关静姝并未发现什么,才放下心来。
“大郎不会无缘无故不见。”她再次把心思放回大郎身上,“想来这其中有隐情,趁着这些日子关氏忙着丧仪的事,你再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务必要找到大郎,他如今是侯府唯一的希望了。”
乔嬷嬷闻言忙应诺,接着似是想起什么,便问了句。
“夫人,若是找着了大郎,那外室不愿对大郎放手……”
“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攥着大郎不放?”
“可她是大郎生母,她若不愿,只怕大郎也不肯回侯府。”
乔嬷嬷说的也有理,宁夫人略想了想后,便精致道。
“这个女人好对付,届时若是她不愿,便和她谈,无论什么条件,只要她愿意让大郎回来,就是她要亲自养着孩子,也答应她。”
这个养着并不是字面意义这么简单。
照着规矩,妾室通房抑或是外室的孩子,只要入了族,便都要记在嫡母名下,教养也自然由嫡母来,生母是不能亲自养着的。
想要自己养着,便要有能和嫡母平起平坐的身份。
宁夫人这意思,便是要给那外室这身份,丝毫不在意关静姝若是知道了会如何想。
显然在她心里,眼下这侯府唯一的血脉,要比关静姝这害死自己儿子的媳妇重要得多。
因此她迫切想要找到大郎。
最理想的情况,便是找到了孩子,那外室不在,如此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孩子带回侯府袭爵。
事实上,之后宁夫人的人确实找到了大郎,那外室也确实不在身边。
可一切却并不遂她的愿。
大郎不仅不能袭爵,甚至不被允许回侯府。
对此宁夫人还不得不接受,不敢置喙。
甚至还要继续瞒着大郎的存在,不让关静姝知道。
只因这旨意,是天子所下。
第十六章
关静姝知道婆母眼下不待见自己,因而也极少往对方跟前凑。
只是一边操持着丧仪的事,一边分出精神来多关注着正院的情况。
乔嬷嬷贴身伺候宁夫人,有时候关静姝也能从对方那里问到些婆母的情况。
过了一段时日,眼瞧着停灵日子差不多了,关静姝想着也到了出殡上山的日子,便打算着和婆母商议一番,可宁夫人的意思,还是不愿见她,若是她有什么要说的,叫乔嬷嬷转达便是。
且照着对方的意思,宁成业出殡时,还不让关静姝跟着。
这事穿到关母耳中,便觉着对方欺人太甚,原本这些日子对方的所作所为她也不是没看在眼里,不过是看在女儿的份上并不作声罢了。
女儿不清楚,她倒是清楚得很。
那外室和外室子的事,还有宁成业在世时避子药的事,这些本就一直压在关母心中。
原想着女儿才刚丧夫,事多又杂,情绪也不好,这才没第一时间将这些告知,想着等宁成业的事告一段落了,再看看怎么开口。
谁知宁夫人竟直接将一切怪到自己女儿身上,还如此磋磨她。
整个丧仪期间,一应大小事务都是关静姝料理的,即便有六尚局调来的人帮着,但许多决策也要关静姝自己做主。宁夫人倒是悲痛,悲痛得病倒了,全程也没怎么在灵堂跟前露脸,整日窝在自己的正院中国,也不知在忙些个什么。正院的人来来往往,贴身伺候的乔嬷嬷也时常不见踪影。
关母心疼女儿,隔三差五便会去都阳侯府,看看有什么能帮着料理的。
宁母倒是直接做了甩手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