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宁夫人自己都觉着有些荒唐,因而便有些迟疑。
毕竟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不太可能,且这么几年也从未听说自己这个女婿有什么不轨举动。
但越是不可能高,便越叫人怀疑。
最终,宁夫人还是下了决心。
“张嬷嬷。”她唤了声,接着示意对方附耳来听,“你去查……”
皇城,明义殿寝殿。
尚药局的人早便离开了,寝殿内除了长公主,便是天子让殿中监找来的宫人伺候着。此时关静姝静静躺在架子床上,双眸紧闭,眉心微蹙。面色比起先前略好了些,但依旧泛白,看上去并不健康。
床边站了四五个宫娥,小心盯着她,但凡她略动一动几人都会如临大敌,忙跪下身子伺候对方。
长公主站在最外侧,而靠近床边的位置,则是天子坐着。
他略低着头,幽暗的视线落在躺着的人身上,清峻的面容上个不带一丝神情,看着与平常无异,可紧绷的下颚线却昭示出这会儿天子阴郁的内心。
尚药奉御离开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天子指尖在膝头缓缓摩挲,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内的氛围凝滞且压抑。
那几个伺候的宫娥各个悬着心,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变轻了,生怕扰了天子令对方生怒。
“陛下……”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最外侧的长公主终于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凝滞,可还没等她往下说,天子便忽地抬头望向她。
“——!”
长公主被对方的双目惊得猛地往后退了步。
刚才天子提着头瞧不出,如今抬头一看,她才发现,对方双目深处,猩红翻涌,十分骇人。
“照顾好她。”半晌后,天子徐徐开口,他的双目暗沉泛红,声音听上去也带了丝沙哑,可起身的动作却格外轻缓,显然怕扰了正睡着的人。
吩咐了那几个宫娥后,天子示意长公主和他出去,在走出殿门时,看见站在不远处一直张望的云隐,天子略一抬手。
“带她过来。”
身后跟着的周成恭敬应诺,悄声离开往云隐处走去。
长公主跟在天子身后到了偏殿,甫一进殿,还未站稳,便听“呯——”地一声,接着那放在偏殿中央宴几上的茶器尽数落在地上,片片碎裂。
而动手的人却好似什么都未发生般径直抬脚,对着那茶器的尖锐碎片踩了下去。
“陛下——!”长公主忙叫了一声,却已来不及。
尖锐的瓷器没入鞋底,扎进脚掌,很快便有血迹沁出,沾在了地上的毯子上。
长公主见状指尖掐紧,却不知要说什么来缓解眼下氛围。
天子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直直踩过那些碎片,接着走到上首落座。
这点距离,他每走一步,都在地毯上落下了鲜红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以至于当周成带着云隐入殿后都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陛下,您这是——”
“皇姐先坐。”天子略一抬手,截断了周成后面的话,示意长公主先坐下,接着又看向被带进来的云隐,“你且上前,朕有话要问你。”
方才一道被惊住的云隐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上前几步忙要跪下见礼,却被天子拦住。
“站着便是,只需回答朕的话便可。”
云隐忙应了声诺,等着天子发话。
可几息过去,却没等到上首的人开口,不由地心中更是紧张。可宫规在前,她也不敢抬头,只能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你们少夫人,喝药的事你可知道?”
“回陛下,奴婢知道。”
“药效是什么,喝了多久?”
云隐便说是调理身子的药,喝了四年多,从成婚后不久便开始了。
“这几年,你主子身子有没有什么变化?譬如变得畏寒,吃不得寒凉的食物?”
云隐闻言一怔,下意识便要说没有,可却似乎想到什么一般,犹豫了半刻,方小心开口。
“少夫人她这半年来确实有些畏寒,吃的东西也变了不少。”
云隐说,以往的关静姝夏日总喜欢吃些解渴消暑的,穿衣裳也以轻薄透气为主,可近半年来却略有些改变。先是莫名畏寒,每月月事来时总疼痛不止,就连有时吃了点寒凉的食物便会头晕不适。
“如此异常,静姝就没觉着不对吗?”一旁的长公主听了后没忍住问了句,“你常伺候也没发现?”
云隐便有些为难地开口。
“殿下,这……以往我家少夫人也有过类似情况,且这些变化时间短,情况并不明显,奴婢便也未能察觉。”
若非天子问及,云隐只怕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