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母立时笑着拉起何书桓,说话间就往大门走:“知道你回来,雅慧可高兴了,你们也有许久不见了,该好好儿叙叙旧。”
何书桓只是笑笑,没反驳,他回头看向尴尬站着的如萍,对她伸出手:“走,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孙雅慧是行政院孙伯伯家的女儿,我们两家认识二三十年了,她去国外留过学,听说现在很新潮。”
“书桓!”一辆轿车停在大门外,车上下来个明艳夺人的年轻女孩子,穿着水蓝色洋装,一下车就朝何书桓跑过来,热情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何母在一旁笑着打趣,语态亲密,与方才对如萍时截然不同。
如萍看着何书桓与孙雅慧说话,那些都是她不曾参与的过去,她心里有些难过,但她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谁没有过去呢?她不能参与过去,但她可以参与现在和未来。
何家对她很礼貌周到,但从入门开始,她就清晰的感到自己是个外人,特别是看到孙雅慧和何家三人相处自然,她越发觉得难以融入。
她坚持了那么久,怎么能轻易放弃?
书桓是趁着周末回来的,只能待两天,而这两天,他说要带着她游览南京,本该美好浪漫,但同行的多了个孙雅慧。那两人相谈甚欢,哪怕书桓不会忘记她,她依旧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发现书桓是不懂得拒绝的。
何父何母、孙雅慧,他们的表现那么明显,书桓真的不知道吗?不,他知道,他还私下里安慰她,说只当孙雅慧是朋友,他们很久没见了,他又只在南京待两天,大家只是叙叙旧。她也不希望他和家里关系太僵,所以没有说什么,一切都大大方方在自己眼前,书桓也没有变心,她去斤斤计较做什么?
但是,她低估了孙雅慧的聪敏,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们三个一起,谁都认为那两人在谈恋爱,孙雅慧很多举动都很亲密,但她表现的落落大方,旁人反而不好指责,指责了就是心思龌蹉。如萍不在乎别的,她只在乎书桓的心,她发现,书桓一直很坦然,对孙雅慧很温柔,会担心、无奈,会玩笑打趣,的确没有男女情愫,但这些放在孙雅慧眼里,或是何父何母眼里,意味着什么?
如萍和以前不同了,陆家没有了,她和书桓的差距太大,她希望书桓对他们这段感情认真坚定,让她也多份坚强,可是……
离开南京时,她问书桓:“我们什么时候订婚?”
“再等等吧,我爸妈可能还不了解你。”很明显,何父何母不同意他们的事。
结果回到上海没几天,孙雅慧也到了上海,而且就住在书桓对面那间套房。如萍感觉到了危机,可她没办法,她只能看着书桓和孙雅慧越来越靠近,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那天她去找书桓,发现书桓在对面雅慧的房里,房门没关,她听到书桓的声音,推门时就见两人抱在一起。雅慧在哭,书桓不停的安慰她,声音里的怜惜温柔令如萍如坠冰窟。
“如萍?”两人立刻分开,书桓眼中闪过一抹紧张,又很快平静下来。
回到书桓的屋子里,如萍很冷静的问他:“书桓,你喜欢雅慧吗?”
“如萍,你别误会,刚才我只是在安慰她,她哭的很伤心,我只是想治好她的眼泪。”书桓立刻解释。
如萍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反应,此刻的她听了却觉得很疲惫:“书桓,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明智雅慧喜欢你,你爸爸妈妈都想撮合你们,为什么你不能跟她保持一点距离?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如萍……”
“书桓,你回答我,可不可以只心疼我一个人?不要管雅慧了。”如萍期盼的望着他。
书桓觉得这番话似曾相熟,他依旧是茫然的,也是诚实的:“如萍,我做不到,我看到她哭,也会担心难过,我不希望她难过,我……如萍,你相信我,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
“怎么会不影响?”如萍眼泪流了出来,她想起当初杜飞劝告她的话,如今看来,她果然糊涂的很。她趴在书桓的肩膀上哭了很久,仿佛嗓子都哑了,书桓的安慰没能在她心里留下半点痕迹。最后,她从书桓怀抱里退开,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看着面前这个让她动心迷恋的男人,终于说道:“书桓,我们分手吧。”
书桓震惊:“如萍,为什么?你不要误会。”
如萍摇头:“不是误会,也不是猜忌,我只是很累了。我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我只想安定下来,过平稳安心的日子。这样的生活你给不了我,你永远那么心软,对谁都很温柔,对谁都舍不得伤害,我却想要一个人坚定在守在我身边,只守着我一个人。”
书桓沉默了,他没有强行挽留,也没过多辩解,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爱如萍。
如萍看到他的沉默,眼泪再度滚落,又笑着说:“书桓,不论你将来和谁在一起,不要再摇摆不定,女孩子的心可以很宽大,也会很狭小。”
如萍再听说书桓的消息,是从依萍口中得知的。
这已经是次年五月,依萍和杜飞结婚,如萍去参加婚宴。婚宴办的很简单,来的客人也简单,但每个人都是真心实意带着祝福来的。
如萍来时身边带着男朋友,就是她去年的相亲对象石磊。他们机缘巧合又重逢,石磊父亲去年过世了,有个日本人在银行闹事,石父和两个职员死于冲突,石母受了刺激,精神不大好。经过调养,石母精神渐好,也暗暗透露希望他们早点结婚。
尓豪当初遇到的舞女怀了孕,生下孩子丢下就走了,尓豪今天过来也是抱着孩子。
书桓没有来。
依萍告诉她:“书桓来不了,听杜飞说,书桓的腿断了。”
原来书桓在去年和孙雅慧订婚了,后来又反悔,孙雅慧见他要跑回上海,恼怒羞愤之下开车撞了他,生命无碍,但双腿断了,往后只能在轮椅上度日。孙何两家依旧结了亲,原本还好,可在今年三月份,孙雅慧不辞而别离开了南京,出国了。杜飞曾去看过一次书桓,但如今的何书桓面色虚白、形容消瘦,脾气暴躁易怒,还酗酒,再也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翩翩风度。
今天除了他们这些人,桃朔白和秦风也来了。
秦风告诉依萍:“你和大上海的合同到六月底就结束了,秦五爷已经将大上海转给了别人,我下个月也要出国。接手的人倒也过得去,他对白玫瑰很欢迎,你若是还想去唱歌,可以重新和他签订合同。”
“出国?”依萍看了眼他身边的桃朔白,不知怎么的就问:“桃先生也一起出国?”
“对。”秦风点头。
依萍看着两人相视的眼神,平淡中萦绕着脉脉柔情,忽然就明白了。她注意到他们的手指上带着一对十分相似的墨玉指环,戒面上似隐隐刻有什么花纹,衬在两人的手上,一点不觉突兀。
这对指环是秦风去年送给桃朔白的,戒面上雕刻着两三朵梅花,在通体墨色的戒指上并不明显,但当戒指照了光,墨玉润泽的光辉上便显出桃花的轮廓来。
“祝你们一路顺风。”依萍回头看向热情张罗宾客的杜飞,微笑起来。
第124章 西湖之上再重逢1
国内战火纷飞,八年抗战,秦风在国外也关注着战事进展。
秦风在国外有工厂,又有以前留学时组建的人脉,为了能尽可能的支援国内,他的工作很繁忙。好在如今很安全,国外华人也是有组织的,他只需要将物资交给特定的人,就会由秘密渠道辗转到国内。秦风到底是活了两世的人,他知道历史的发展趋势,又有做生意的经验与手腕,几年时间就创出了偌大的事业。
桃朔白想了想,也没有一味呆在家里。
他先学了英文,读写听对他而言都很简单,毕竟他的精神力很强大,口语上花费了些功夫。他的学习进程令人惊叹,而后他去学了西洋油画,又学西乐,到底来了国外,他觉得秦风的建议很有道理,不论如何,时光不可荒废,该享受生活时就享受生活。
这一世,他对容貌做了改变,因为他不能在这个世界违背常理的永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