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手脚麻利,半后晌的时候,柴火已拣了不少,季南山看看天色,厚厚的云层堆积着,天空仿佛被压得低矮起来,山脚下的林子里不怎么透光,更显得阴沉暗淡。季南山道:“要变天了,看样子是场豪雨,也就再一个时辰左右,云层就到了。今儿个早点回,你们装车,这附近有我弄的陷阱,我去看看有什么收获。”
桑榆嘱咐他快去快回,然后几个人开始捆扎柴火,装起车来。
车装好后,季南山也回来了,他从土坡上抓着树藤,三两下就来到了几人跟前。桑榆见他两手空空,便问道:“没套着?”
季南山摇了摇头道:“逮着一个大家伙。”
季秋阳眼睛一亮,撮着手问道:“什么大家伙?咱俩行不行?”
季南山抬头看了看天道:“先往回赶,雨这就到了。”说完将车辕绳套在肩上,当先往林子外走去。
车辕上还有个单绳,季秋阳也套在肩上,帮他拉着车。出了林子路好走些了,季南山才道:“是只野猪,也就掉进去一天左右,还很精神,闻到我的味道,就开始横窜直跳,凶悍得很。我怕附近还有别的野猪,不敢太过接近,先回来找你们了。”
桑榆听得紧张起来:“原来还能遇到这种大家伙,那打猎也危险得很哪!南山,你日后莫要一个人进山啦。”
季南山扭头冲她笑笑:“别怕,我小心得很。”
眼见着黑云越压越低,几人干脆赶着车一顿狂跑起来,梨花嫂与桑榆一左一右帮忙稳着车,两个男人轮流拉车跑,总算是赶在雨落之前进了家门。车直接拉进了梨花嫂家草棚里,几人没来得及卸车,也没来得及从草棚里出来,两声震雷之后,哗啦啦地就下起了大雨。
几人往草棚里缩着,这雨夹着风却正往里头刮,梨花嫂站到草棚门口喊道:“春树,香草!在屋没?给娘拿雨披来!”
直喊了好几嗓子没反应,气得梨花嫂直跺脚:“这俩蠢玩意儿,又跑哪儿玩去了?这么大雨不知道回家!”
桑榆一边提着裙摆往干草上躲,一边笑道:“这雨来得急,大人好歹有点经验,知道看看天色,小孩子谁懂这个?这么大雨,眼见着能把人浇得透透的,往家跑得才蠢呢,当然是就近找地儿躲雨啦。雨小了就知道回来了,别着急,嫂子。”
梨花嫂道:“说好了让他们看家做饭的。答应得好好的,又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忽然大门响了,桑榆哈哈笑着探头去看,边道:“不是这俩蠢娃子真冒雨跑回来了吧?”
孙溪和推开梨花嫂家的大门,就看到桑榆正在草棚里探头往外看,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胳膊上还搭着两件蓑衣和斗笠,快步走过来道:“我听到梨花嫂喊,知道你们回来了,这是南山和桑榆的蓑衣。”递过去又问梨花嫂道,“你家的放哪儿了?”
梨花嫂道:“堂屋墙面上挂着呢。”孙溪和进屋取了出来,又道:“春树与香草在南山家呢,连水和她媳妇也在,把门锁上都去桑榆家吧。”
几人穿好蓑衣,锁了门,又去了桑榆家。刚进院子,就见堂屋门开了,春树与香草在门边,一边一个,香草喊着:“快跑过来啊,娘!”
几人跑到屋檐下,将蓑衣与斗笠在外墙上挂好,鱼贯进了堂屋。一进来就一股温暖气息,与外面凄风冷雨大不相同。小香草站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在小灶上忙活,扭头道:“爹娘,淋湿没?我在给大伙儿熬姜汤。”
季连水与媳妇抱着娃,从季婆子屋里走出来道:“今天一家子都过来叨扰了。”
桑榆连忙道:“哪儿的话,快坐吧。”说完把餐桌拉了出来,六把椅子,又添了几个木凳,大家围桌而坐。香草的姜汤也好了,拿小瓷碗盛了,给一一送了上来,还不好意思地道:“看我娘熬过很多回,自己第一回弄,要是不好,叔叔婶婶们别嫌弃。”
桑榆捏捏她脸蛋儿道:“哎呀,这小嘴,真会说。今儿个香草帮大忙啦,婶婶正觉得身上冷呢!”说完当先捧起姜汤来喝了。
梨花嫂与季秋阳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无限的满足。梨花嫂打趣道:“香草跟着你婶婶过吧,你婶婶教你教得好。”
小香草嘿嘿笑着道:“行是行,就是有点不好意思。爹娘你们得给婶婶拿来点粮食。”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胃肠感冒,上吐下泻,卧床了,这两天没更的,这周补回来。本周2万字更新任务。
* 祝亲们中秋节快乐!亲们请祝我胃肠好起来啊,大过节不能吃好吃的,简直是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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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兄弟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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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围坐在木桌那头儿,边商量着“神仙胃”的事儿边吃着酒。下酒菜是季连水带来的三个冷盘:盐水长果豆、卤煮猪下水、肉丝豆腐皮。桑榆看灶旁长柜里有一捆子大葱,便抽了四五根出来,三下五除二扒皮切好,麻溜地做了个大葱炒鸡蛋,给他们添了个热菜。
季连水家的娃娃,是个男伢子,去岁春节时候生的,取名叫季春晨。此刻他正跟七七在一起,让季婆子给看着。季婆子稀罕男伢子,将两个娃娃并排放在炕头上,她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逗着,嘴里还道:“春晨要是咱家的多好,七七就有哥哥喽。”
桑榆弄完热菜,就去梨花嫂与连水嫂子那里,跟着包饺子。饺子馅儿是季连水他们来了后,知道要留饭,季婆子给事先拌出来的。小香草在一边跟着学,她还不会捏花褶,桑榆就教她怎么挤饺子,这种包法既简单又快:饺子皮装了馅儿,上下边缘的中心部分捏一起,然后两手的虎口处,兜着饺子皮往中心挤。小香草试验了几个就找到了窍门,挤饺子弄得似模似样,就是速度慢一点儿。
等到这边煮饺子的时候,季秋阳、季连水、季南山三个爷们儿已喝得面红耳赤,话也越唠越近乎。孙溪和在一旁看着,忽然提议道:“你们三户都人丁单薄了些,在村里又没什么近支旁门,倒不如义结金兰,拜为兄弟,从此互相扶持,也省得叫某些人小瞧欺负了去。”
这个提议,立刻就得到了三个男人的一致赞同。桑榆赶紧地又给他们摆了个香案,供了些红枣果品,三个男人磕头饮血酒,拜了盟兄弟。季秋阳是老大,季连水是老二,季南山是老三。
三个男人互相换了称呼后,又一起去里屋给季婆子磕了头。可怜这算是三个小家庭,长辈们却几乎都已仙去,只剩了季婆子一个。季婆子一听两个壮小伙都喊了“娘”,登时就有了泪意,她含泪笑道:“好,好。咱都是老季家后人,你们三兄弟要兄友弟恭,彼此扶助,好好将日子过好。今儿个太高兴了,看看咱这一大家子,过日子就过个人气儿,图个人丁兴旺。”
桑榆一看,这里面她跟南山是最小的,赶忙站起来福了福,叫道:“大嫂,二嫂。”
连水家的也跟着站起来,冲梨花嫂福了福叫道:“大嫂。”又含笑注目桑榆喊道,“弟妹。”
梨花嫂道:“这二弟妹,三弟妹的叫起来太麻烦,我以后就称呼你们名字吧。桑榆我是一直叫名字,老二家的我还不知道名儿呢。”
季连水家的连忙道:“小妹娘家姓何,闺名叫秀芝。”说完她又看了看桑榆道:“弟妹就是姓桑?”桑榆笑着点了点头。
梨花嫂喊过春树与香草来,教他们道:“春树,香草,你爹与你连水叔、南山叔结拜做了兄弟,以后见面,要喊二叔、三叔。”说完又指了指连水家的和桑榆道,“这是你二婶、三婶。叫人!”
春树拉着妹妹站好,鞠躬叫了“二婶”、“三婶”。桑榆一伸手,把俩孩子揽怀里道:“大侄子,大侄女,等着哈,三婶给你们端炒瓜子去!”
炒瓜子端来后,小香草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去吃,而是又坐到了包饺子的那儿,继续干活儿。这叫桑榆好生惊奇,不禁与梨花嫂对换了一个眼神儿。没想到紧接着就听到小香草对春树道:“好哥,我忙着,你给我嗑点儿仁儿吃吧。”梨花嫂抿着嘴笑着摇了摇头。
连水家的,何秀芝,边擀着面皮边说着:“这次多亏了溪和先生的妙计,那季大河是个酒鬼,虽不似桂花她男人那样每日烂醉,却也每日离不了酒,饭前总爱喝上二两。他赊的那些账,几乎都是下酒菜的账。这回在炒豆里弹了点儿药粉,他吃下去可不就不受了?”
梨花嫂笑笑道:“要我说,还是‘神仙胃’这个说法好。一说要祛除杂质去侍奉神灵,他都吓突突了。哎,秀芝啊,后来怎样?”
桑榆接过话茬道:“一定是顺利达到目的。你看二哥二嫂都带了菜,来喝庆功酒了啊!”
果然何秀芝点了点头道:“季大河把银子都还上了。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告诉溪和先生这事儿,可以给他开药,让他慢慢好起来了。”
女人们常做吃食,手脚麻利,很快饺子就下了锅。梨花嫂看着他们喝得也差不离了,这边就盛起了饺子。
这天,外面凄风冷雨,屋内却是欢声笑语一片。桑榆的小家,第一次聚起了这么多亲近的人,吃了一顿大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