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叫陈二少听了,他立刻道:“十五那天听说乡下很热闹的,我家没劲,就是早早地燃灯,然后夜里吃席,三叶镇不靠水边,连河灯都不放。”他琢磨了片刻道,“我先不回去了,就在玉珠家住下,十五吃了桑榆的新菜再往回赶,不误了晚宴就成。”
陈二少打定了主意就立刻行动,估计也是不会听人劝的那种人。他用仅余的那片荷叶,将剩下的叫花鸡包了起来,起身跟桑榆告辞:“那我去那头吃饭了,这稻草席别撤,明日我再来你家玩儿。”
虽然陈二少有点特立独行,但却还记得礼数,他拿着荷叶包鸡走到屋门口,看七七睡着了,就小声跟季婆子道:“阿婶,我回玉珠家吃饭,明日再来看你。这几样东西,是给您带的节礼,祝您平安长寿。”
季婆子连忙客套一二:“用不上这许多,我留一两盒就成了,你再带些回去,给你老泰山和大舅哥。”
陈二少摇头,推辞道:“都给你的,阿婶。我岳父和大牛哥已给了很多,都放下了。”
陶二丫有点不好意思,也上前道:“阿婶,你别客套了,收下吧,是二丫的心意。”
季婆子送他们出去道:“那明日再来玩儿。”
季南山被桑榆打发去买草鱼,回来后发现陈二少与二丫已走了,孙溪和好像也回去了,家里正在放桌子吃饭,季婆子、春树与小香草都在桌旁坐好了。桑榆看他回来,凑过来看了看木桶里的草鱼道:“个头还行,这么两个放盆子里,再加些别的菜蔬,也就差不多了。”
季南山问道:“溪和先生呢?”
桑榆边盛米饭边道:“他病着,精神不济,喝完药后有点要发汗,就让他先回去了。今天的菜油腻,不适合他吃,我给他熬上粥了。”桑榆说着将另一只叫花鸡一切两半,用油纸包了一半,递给春树道,“给你娘和你秋白姑姑送去。”
饭后,春树与香草两人趴在稻草席上,吃葵花籽玩儿。季南山在俩娃身边,正给溪和先生作书笼。桑榆把粥弄出来,拿了一块季婆子新做的酱青瓜,切成小碎丁,撒在了粥罐里,又撕了点鸡肉丝儿放进去,拎着食盒给孙溪和送饭去了。
桑榆边走边晃晃脑袋,抻抻脖子,这一通忙活,她也觉得挺疲累了。
桑榆敲门的时候,孙溪和没有回应,进里屋一看,他好像睡得很熟。桑榆将食盒放到屋里桌子上,然后把粥端了出来。孙溪和朦胧中喊了一声:“桑榆!”
桑榆以为他醒了,就应道:“是我,我给你熬了点儿粥。好点了没?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孙溪和闭着眼睛,又小声喊了一句:“桑榆!”
桑榆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去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喝水?”他晃了晃孙溪和肩膀。孙溪和缓缓地睁开了眼,又叫了一句:“桑榆?”
桑榆忍不住笑起来:“是我,你怎么了?叫我三回了!”孙溪和支撑着坐了起来道,“好像做梦了。”说完伸手捂住了脑袋,刚才好像一阵儿的天旋地转。
桑榆把粥碗端了过来,孙溪和摇摇头道:“桑榆,有点犯恶心,我吃不下。”
桑榆先把碗放下了,把水递给他道:“要不先喝点水,你这是喝酒喝伤了胃了,还没缓过来。”
孙溪和喝了两口水,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桑榆见了有点担心:“不是喝了药了么?怎么没见轻啊!”
孙溪和苦笑道:“陪雪芽公子喝了不少茶水,估计药效解得差不多了。”
桑榆一拍脑袋道:“茶水会解药性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说完又不可思议地看着孙溪和道,“你记得啊,你知道啊,那你还喝!”
孙溪和道:“我本来说了不劳烦二丫了,哪知道她不怕麻烦,我只能拿了茶叶过去,让她烹茶了。烹好了不给面子喝,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茶是好茶,只是我喝酒太多,心里有火,没品出什么味儿。”
桑榆推他道:“你去那屋,再重开一副药,我再给你煎。”孙溪和道:“迟些时候吧,用药要有间隔,要不身体也受不了。”
桑榆检讨道:“对不起,溪和先生,我不拉你过去好了。我考虑事情太不周到了,你病着呢,原本就该卧床休息才对。哎呀,当时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孙溪和打断她道:“桑榆,别说了,不关你的事。我是诸事交杂一起,心火虚旺,病情才有所加重。没事的,夜里再服一剂药,明日就能见好。”
桑榆道:“你保证?”
孙溪和笑道:“我保证。”
桑榆追问:“那要是没好呢?”
孙溪和道:“认打认罚,随你处置。”
桑榆把桌子拉到床这边道:“那你多吃点粥。”
孙溪和倚在床头道:“你放这吧,我身上没力气,歇一会儿就吃。”
桑榆把粥盛好,用勺子搅了搅道:“我喂你吧。你先吃点东西,然后躺下歇着,我把南山换过来,夜里叫他守着你,给你煎药什么的。”
孙溪和闭口不言,半晌抬头道:“你喂我?”
桑榆立刻想起来,这是在古代,好像不太好,她马上道:“要不我现在就去喊南山来。”
孙溪和却制止了她,笑着道:“麻烦你。”
粥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孙溪和也配合,很快一勺勺地吃了一小碗下去。桑榆松了一口气,正要收拾,孙溪和道:“还有吗?我还想再吃点儿。”
桑榆看他好像又恢复了点儿精神,高兴地道:“有,有!能吃就快好了!”说完坐下来又喂完了一小碗。
看着孙溪和躺好了,桑榆收拾着东西回了家,嘱咐南山道:“南山,你今儿个夜里守着溪和先生点吧,病情好像有点重了。不过刚才吃了两碗粥,夜里你再给他煎一服药。现在就过去吧,生病没人照顾,挺可怜的。”
季南山进屋抱了床被子过去了,桑榆干脆躺在了稻草席上,赶紧地歇歇。刚躺下就听到墙头那边,季南山在喊:“桑榆,桑榆,拿簸箕来。溪和先生全都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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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中秋佳节
十四那天一大早,陈二少就过来了,一看孙溪和病着,桑榆与南山在轮班照顾,就又要了个向日葵花盘,抱着走了。
桑榆照顾孙溪和的时候,季南山就赶工糊灯笼;季南山照顾孙溪和的时候,桑榆就做团圆菜。梨花嫂那天尝着叫花鸡不错,叫春树捉了只最肥的老母鸡送了来,这团圆菜就让桑榆给做了,她还得开解季秋白。这季秋白醒了后,无论梨花嫂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为啥要跳河。
桑榆只是把自己要做的水煮鱼,以及给梨花嫂做的叫花鸡的材料,都准备了出来。叫花鸡夜里抹了调料装上馅料,腌起来就行;水煮鱼的草鱼也收拾出来,夜里腌上,要放的菜蔬也想好了,放黄豆芽,空心菜,干豆腐,笋干,山蘑菇,芫荽。桑榆还炸了些鲜虾丸子出来,准备也放里头。
十五那天,孙溪和病好了个差不多,总算是精神起来了,一大早就被两姓族长叫走了。头晌桑榆先准备了些夜里吃的小菜,临近晌午的时候,又把水煮鱼和叫花鸡都做了出来。季南山糊好了三盏彩灯笼,准备自家枣树上挂一盏,给孙溪和院子里竖一盏,梨花嫂家石榴树上再挂一盏。
桑榆去给梨花嫂送灯笼,随手端了点自己炸的虾丸子,也算探望下季秋白。桑榆把灯笼挂到石榴树上,喊了一声进了门,梨花嫂迎她进了屋,季秋白在炕上躺着,看着还是不怎么精神。
梨花嫂对秋白道:“秋白,桑榆可是你救命恩人,快谢谢人家。”
季秋白终于出了声:“我想死,她让我活,还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