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初喝了口酒:“这是第几个?”
“什么第几个?”
“我问你,这种人,后面还有多少。你他妈一个个给我交代清楚了,今天出个傻逼,明天出个蠢货。天天来我跟前跳,祁凌,你多能耐啊。”
祁凌压着股无名火,四周人散去,没谁敢留着看热闹。空气里嗞嗞蹿着电流,似乎一点即炸。
“初,以后不会了。”
“你不会还是他们不会啊?嗯?”狄初目不转睛地看着祁凌,嘴角的笑容有如血刃,“你跟他说清楚,我们俩那个事,谁在上,谁在下。我们俩那个事,他妈的谁伺候谁!谁让谁爽!”
周扬倒抽一口冷气,他没料到狄初是这般暴烈的性子,一点脸面都不留。狄初坐在那里,宛如黑暗中开出的一朵罂粟。薄唇里抖出一字一句,尽是杀人的锋利。
祁凌猛地吞了口烈酒,冲天的酒气直抵大脑。这事还用问?谁上谁下,谁他妈伺候谁还用拿出来摆在桌上摊开说?
可现在谁都能看出情况不对,明显是个坑,他祁凌不跳也得跳!不然今夜不翻篇儿!
祁凌嚼碎嘴里的冰块,尖锐的冰渣刮擦着口腔有些疼:“当然是我伺候你,我让你爽。”
周扬难以置信:“小凌,你不用……”
“让你说话了吗?!啊!”狄初的声音骤然拔高,“你他妈再叫亲密点试试?”
周扬的火气也蹭蹭蹭地上来了:“你有本事让小凌说真话啊!你谁啊!”
“我谁?!来,祁凌,好好说清楚!我、是、谁!”
狄初斜眼冷声问。
祁凌终于有些恼火,这他妈遇的都是什么事,以前撩的都是些什么人!
酒吧的霓虹还在闪耀,三人间气氛降至冰点。
祁凌相当不痛快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扣:“周扬,狄初是我男朋友,我们俩的事,轮不到你过问。咱俩早就没了关系,你爱谁谁。”
狄初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修长的手臂悬在半空,将杯子倒转,一滴不剩。
狄初站起来理了理风衣,恢复之前沉静的模样。一股禁欲斯文气质由内而外,他走到周扬跟前,微微弯腰。
狄初的指尖点在周扬衣领前:“听清楚了没,以后有多远滚多远。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狄初没回头,也没招呼祁凌,穿过人群往酒吧外走。
祁凌拿起外套追出去,酒吧外又小雨。流光的夜色在雨雾中朦朦胧胧,酒吧招牌的灯光照在狄初背影上。
雨丝细细密密碎进狄初的发,钻进狄初的衣,然后那人回头。凤眼幽深鼻梁高挺,一半坦照在光源下,一半隐没在阴影里。脸上的情绪控制地很好,雨淋不湿光照不透。
祁凌明明白白看清了狄初殷红的眼眶。
狄初站在雨里,看他的目光依然很淡。淡得祁凌差点有一切又回归原点的错觉,可他再看时,那眼里分明又有万般爱恋千般委屈。仿佛深夜中一现的昙花,大雨后凋零的海棠。
祁凌有些后悔,如果今晚演唱会结束直接回家,如果他当时没有上台唱歌,时光再往前转,如果遇上狄初前自己没那么多撩家。
如果没有出现这些事,狄初理应不会难过。
狄初转过身在雨夜里一步步往家走,所有的如果所有的悔意在酒吧隐约嘈杂的声音里愈显沉重,沉入路边汇成支流的水沟,重如天上不管不顾压下的雨滴。
呼啸而过的汽车车灯大开,照得狄初的背影孤绝如魂。
似乎永不回头。
祁凌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狄初:“心肝,你听我说。”
狄初一寸寸挣脱出自己的手:“还有什么没解释的。”
“我和他真没到那种地步。”
“你他妈当我蠢还是当我蠢,没到那地步人家能说怎么让你爽?祁凌,你牛逼啊!你多厉害啊!左右逢源你还接连不断是吧。”
祁凌知道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完:“我们先回家,雨下大了。别感冒。”
“我他妈乐意!”
狄初转过头往前走,冰冷的雨打湿外套,寒冷的风顺着风衣下摆钻进衣服。
狄初打了个颤,心里冷笑。
狄初,你看多搞笑,还准备惊喜。惊他妈逼!
祁凌磨磨牙槽跟在后边:“我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初,我俩别闹成不?”
“行啊,不闹。别跟着我啊,别在我眼前膈应人行么。”
“我说你有必要吗?狄初,你以为我愿意啊?以前发生过的事我他妈也没办法抹去,我还能管别人做什么吗?”
狄初冷冷甩了一句:“没必要你别跟着,说得你很冤一样。”
“我能不冤吗?啊?我跟你认真的你不知道?”
“你跟多少人认真过啊?!”
“狄初!多大人了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那你走啊!”
狄初猛地停下,两人谁也不让谁,但都同时闭了嘴。再说下去指不定能说出多伤人的话,恋人的心伤不得。
祁凌面色愠怒,狄初抬头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转过头继续往前走。祁凌在夜色中捕捉到狄初眼里的水光和委屈,瞬间火气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