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视了我好久。
“难道你也鄙视我的工作吗?”她问,“你也嫌弃我,觉得我不正常,我是个怪物?”她冷笑着,“我告诉你,我从进入这一行开始,就从没有什么负能量,我觉得自己每天都过得新鲜快乐,无忧无虑,相反,倒是遇到你以后,我才变成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了!”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的工作,我承认你们这一行都很了不起,崇高的很,但你上次命悬一线已经给我留下很大的阴影,我既然把你当自己女人了,就绝不忍心看你一次次去冒险,沉迷于此,不顾安危。如果你不是跟我闹着玩的,就听我的话转行。”
“凭什么?”她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逼视着我,“高任飞,你现在就想主宰我的人生吗,我倒是要告诉你,你如果不能接受我是个法医,每天触摸到的是死于非命的尸-体,你嫌我脏,那我劝你赶紧跑,离我越远越好,因为我后半生还会继续做个法医,还会比现在更沉迷,绝不会为你转行,你到时候肯定接受不了的,趁早走吧,千万别再来招惹我!”
“……”我被她这些话噎得不轻,僵在她身后,明明气得要爆炸,奈何脚下就是挪不动。
看来,在她心里,我至少是排在工作后面的,她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坚决不为我改变,所以她到底对我是怎样的感情?只是觉得寂-寞了,勉强和我搭伙谈个恋爱吗?
呵呵。
“……”
我双手插进裤兜里,在周围的草丛里徘徊着,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就是无精打采的走来走去,心头很堵,堵得喘不过气来~
她在沉默了几分钟后,眼神开始沿着我转了……
“阿飞,”她小声的喊了我,大约有些‘于心不忍’吧,她压低自己的姿态,“对不起,我刚才说的太重了,不过那的确是我的心里话,我真的没办法辞去这个做了十多年的职业,希望你可以理解。”
我望了她一眼,疲惫的叹了口气,“我理解,你想怎么就怎样吧,你说的对,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人生,我太自以为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她微微低下了头。
许久,她开口,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是没想过,假如不做法医了,我还能做什么?是,我可以什么都不做,每天游玩山水吃喝玩乐就行,反正我家里的钱足够养我衣食无忧养一辈子,也可以让你养着,也或者,我帮我爸打理公司,每天看看文件,看看报表,开开会议,各种应酬出差,再来个勾心斗角什么的……但这些事,光想想就觉得无聊到极点。所以我告诉你,要转行我早就转了,不会蹉跎到现在还落个不好的名声。你问我做这一行究竟图什么?你看,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名没名,既不好玩也不清闲,图什么呢,如果我说就图个心里安慰,你信么?”
“……”我看着她,不说话。
“做这一行太久,见证了太多的阴谋罪恶生离死别,觉得自己其实也在经历着一次次的修行,从最初的胆怯,到后来的看淡,心存敬畏……这就是一种信仰,一种责任感/正义感吧,”她模模糊糊的解释着自己的心境,“听起来好像挺装的,但没有这些能量做支撑,我怎么也坚持不下去,也做不好它,只能说,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也知道,现在像我这样的女法医很少,很多女生都是当初凭着兴趣入行,后来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转行的,很少能坚持这么多年……我既然好不容易做到了,越过了无数道坎,为什么又要半途而废?”
“好。”我终于点点头,走到她旁边,释然的说,“我已经明白你的想法,不用再解释。你说的很对,说的我感觉我一个大男人倒成了小家子气了,论格局论修行都远不如你。其实你说的挺好,毕竟,你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了,积累到现在的程度实属不易,要真的辞职不干了,还是咱们国家的一大损失!”
“所以,全力支持你的决定。”我的手伸到她的脖颈里轻抚着,放低声音,“但是,我也心疼你工作辛苦,你以后适当为我考虑,可以吗?”
她抬头来,握住了我的手,面颊也亲热的贴近我的手背,一下就变回个小女人,“当然,我能不为你考虑吗,阿飞,你别对我太好,我都开始担心失去你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韦连云出院了,伤势基本痊愈,只不过后期要继续做康复治疗。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再回到家里时,她很是兴奋,好像在监狱里关了十几年终于见到外面的阳光一样。我们也正式开始了恋爱约会的日常,每天十几个电话短信,晚饭总要约到一起吃,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还是觉得‘不满足’,后来干脆悄悄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