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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1 / 2)

那天夜里,她先让赵程出面诬陷赵穆的血统,若敬帝杀了赵穆,太子死,国无储君,她再杀了赵程,大齐就只剩下两个可继承皇位的皇子,赵秩和赵稷,这时候她才有可能让赵稷登上皇位。

但那天夜里赵穆非但没有死,而且还戳穿了赵程的阴谋,这个情况下,她杀赵程,又有何意义?”

☆、天子

陆高峰愣了片刻, 再回头,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赵穆就坐在中间那把交椅上, 他穿着明黄色的缂丝龙袍,同质的缎面布鞋, 因要服丧,鞋面前脸蒙了一圈白麻布,劈腿坐着,双手微扶椅背,双目炯炯盯着前方。

虽坐, 却也是虎跃龙腾之势。

服哀的百官随侍于侧,显然陆薇很快就要进来了。

他道:“所以,你认为赵程是赵穆杀的,然后,他嫁祸给了轻歌?”

陆敏点头, 尽量压低着声音:“他早知道我姑母要杀赵程,螳螂捕蝉,他一直隐于暗中,做了那只黄雀。”

陆高峰往后退了两步,显然无比痛苦:“麻姑, 赵穆是储君,帝丧,无论你姑母有什么样的野心,爹也只会一力支持他即位。只是我没想到陆薇会去杀先帝, 弑君之罪,无论陆薇还是我,皆难逃一死。

一会儿爹会去求他,求他看在爹曾拥立过他的份儿上,放你一条生路,若不能,你一定记得自己逃出去。

先皇大行那夜,赵穆请我半夜出兵拥立他,当时,他承诺过,登基之后决不会杀轻歌,你和你姑姑母一起走吧。”

陆敏颤声道:“爹,萧妃的死由我姑母一手造成,皇上一直记着那份仇恨。他曾跟我说过,他不会动手杀陆轻歌,因为杀她的人,不是他!

您不明白吗,宫里想杀我姑母的人太多,不需要皇上动手,她们就能把她撕成碎片。”

当初,陆轻歌一次次加害于萧妃,在簪子里藏信,诬陷赵穆是其舅舅萧焱的骨肉。逼着萧氏自裁于敬帝面前,那样的血海深仇,仅凭她一次次给予赵穆的浅薄恩惠,是无法消解的。

被禁在长春观中的陆轻歌,落在了太皇太后手中。她这些年赖仰于陆轻歌的鼻息而活,以太后之尊牵就她,顺从她,巴结着她,看起来表面上相安无事。

但在宫廷里的女人之间,这种相安无事下的忍让所累积的屈辱,比摆到明面上的仇恨还要让她们疯狂,她们不会一刀杀了陆轻歌,但肯定会慢慢折磨她至死,而这,恰是赵穆乐于看见的。

隔壁已经在升堂了。

陆敏怕要惊动赵穆,连忙捂上陆高峰的手,柔声劝道:“爹,无论你还是姑母,现在都应该停下来了,你相信我,我会救你,也会救她,总有一天,咱们大家都能去交趾,而不是我一个人,好不好?”

无论八十老妪还是三岁顽童,只要有父母在,就皆是孩子。陆敏重生回来之后,又做回了孩子,将自己上辈子尽历过的所有事情,除了被赵穆囚禁的那一段之外,全都告诉了陆高峰。

陆高峰也曾给陆轻歌透露过一些,但为了保护赵穆,始终没有告诉过陆轻歌,将来会登上皇位的究竟是谁。

做为一个忠臣良将,陆高峰忠于敬帝,也忠于储君,唯一所求的,就是全家人的安全。

无论陆敏或者陆严,在他眼中都是孩子,他一直没有放手过,尽心尽力保护着他们,到如今,仍还认为这是自己的事,他断然摇头:“麻姑,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不要惹怒赵穆,也别让他……”

才十四岁的女儿,还是一朵未绽开的花骨朵儿。陆高峰深知男人禀性,陆敏朝夕伺候赵穆的起居,他想伸手,想糟蹋,不过转眼间的事儿。

自己千娇百宠呵护长大的女儿,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火坑而无能为力,陆高峰咬牙切齿道:“若他敢不履誓言,总有一天,我要代天惩他。”

陆敏说服不了父亲,颇为生气,忍不住斥道:“你和姑母两个做了那么多,最终又怎么样了呢?您就信女儿一回,若我救不得你们,叫天打雷劈了我!”

俩父女正在争执,隔壁亦是重镣相铐的陆薇已经被押了上来。

她是受过刑的,一件白色囚衣上血斑点点,无精打采叫几个大理寺的杂役架跪在大堂中央,两只干涸无光泽的眼睛扫过坐在明堂上的那个男人,剑眉星眸玉树临风,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她咧唇一笑:“您是太子殿下!”

大理寺寺正喝道:“勿视龙颜,低下你的头,本官问一句你答一句,再乱说话,夹棍伺候。”

陆薇咧唇又笑了笑,还颇有些害羞,垂下了脑袋。

寺正道:“告诉本官,是何人指使你杀的大行皇帝?”

陆薇的脖子和两只手是串在一起的,由铜枷锁铐着。她伸手在那绣迹斑斑的铁镣铐上划着圈儿,摇头道:“没人指使我,人也不是我杀的,我不过是摸到把匕首,不小心戳到他而已,是他自己扑上来的。”

寺正转身去看赵穆,大约是想看他如何裁断。

赵穆却转眼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达太傅。达太傅是赵程的外公,年近七旬,所以皇帝特地恩赐他坐着听审。

达太傅冷哼一声道:“还能是谁指使的?定然是陆高峰。陆高峰与陆轻歌狼子野心,想伙同烈勒颠覆我大齐的江山,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审这样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傻丫头又何用?把陆高峰和陆轻歌提来,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暂首示众,曝尸三日,满门抄斩,如此,才能慰我大行皇帝在天之灵!”

群臣亦随即附合:“正是,陆高峰身为禁军教头,陆轻歌为后,陆府一门,皆是奸佞,若非他们,大行皇帝怎么可能死?

他们犯下如此滔天恶罪,理当诛九族。”

这时候窦师良出列了。他道:“大家稍安勿躁,陆薇行刺大行皇帝,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否陆高峰指使,却有待商榷。

前两日,大理寺在皇宫外抓到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称是陆薇的母亲,我觉得其中或有诡异,便命人将他们带回了大理寺,今天,他们也在御史台,听听他们说的,大家或许对于陆薇刺死大行皇帝一案,会有新的看法!”

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男人一瞧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家奴,模样儿蜇蜇蟹蟹,远远瞧见陆薇便哭着叫道:“我的薇儿,你可受了苦了否?”

那妇人略胖,一双三角眼儿,虽戴着枷锁,亦是一脸呆滞,跪在那儿的同时,隔壁的陆高峰轻声说道:“这是三丫,陆薇不是说她死了吗,她怎么还活着?”

非但三丫是陆高峰认识的,那个中年男子,他也认识,那是他们陆府在汉中府的家奴,名叫旺儿。他看看旺儿再看看三丫,忽而明白过件事儿来。

原来,当初他头一次赴边关时,当天夜里和父亲吃酒,因为吃醉了,回房的时候是这三丫扶的,次日一早见三丫躺在一边,自然而然以为自己那天夜里睡了三丫,后来,三丫便声称有了他的孩子。

陆高峰与三丫一丝感情也无,但为着自己酒后乱性,遂把三丫打发回汉中府后,每个月派人送银子过去,却从未去汉中府看过三丫,再后来,陆薇来京,说三丫已死,他也没有过多过问,以为那三丫是真的死了。

今天一看三丫和旺儿两个同时跪在那儿,而旺儿还口口声声叫陆薇女儿,陆高峰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戴了个绿头巾,将近二十年,是在替别人养女儿。

且不说陆高峰与陆敏两个在隔间为此而惊讶。

大堂中大理寺卿问那旺儿:“你说陆薇是你的女儿,可有证据?”

旺儿嗨了一声道:“不瞒官老爷说,当初我与薇儿她娘皆是陆府家奴,无媒而和,有了她之后,薇儿她娘为了日子好过一点,故意讹了我们陆府大爷一把,本是想叫大爷多给点银子,往后好有个靠山,谁知大爷从此便将薇儿认成了自己的女儿,每月都派人往汉中府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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