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陈昑主动找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拒绝。
“我就知道颜姑娘不简单,”尚且年轻的未来帝王笑起来的模样就像个不知事的天真少年,唇边笑涡隐隐,“果然,你给了我惊喜。”
“殿下谬赞。”颜书语坐在父亲身边,朝陈昑行了一礼,“殿下此行前来庆州,若有生意要同我谈,不妨直言。”
颜三老爷看着身边两个年纪小小却游刃有余做大事的人,心中既为女儿感到骄傲,又有些心疼她小小年纪殚精竭虑,不过,看着女儿忙起来就充实满足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没拦着她。
无论她是成功还是失败,他这个父亲,总能庇护她,难得她想要试试,就不妨走上一程。
他会尽己所能的护着她,尽到父亲的职责。
陈昑对她的直言不讳也只是楞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欢快,眉宇之间还多了几分亲近,“颜姑娘快人快语,倒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既然颜姑娘提出来了,那我们就不妨谈谈吧。”
于是,在颜家颜父的书房里,颜书语和年轻的七皇子深谈一场,定下了合作意向。
比起从前,这次她占据的主动权更多。
陈昑临走之前,才将裴郁宁的第五封信交给她,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颜姑娘见谅,实在是近些日子日夜忧虑,忘了裴世子的这封书信。”
颜书语神色平静的双手接过,对于陈昑的小小心机不以为意,只恭敬送人离开,“殿下一路顺风。”
见她面上毫无异色,陈昑似是有些失望,最终无奈一笑,踏上了回望京的旅程。
陈昑回到望京三月之后,高家终于元气大伤,之前并未被并州河道舞弊案拉下水的高家,接连损失了几个位居高位的朝中官员,一时间,中宫高皇后与五皇子都接连受到延昭帝申斥,陈昑在送给颜书语的书信里,还多提了一句中宫高皇后同太后纷争愈加激烈,惹得延昭帝接连几次大发脾气,身体都损伤了些许。
颜书语在看到高皇后被皇帝申斥冷落被太后磋磨这些消息时,心情格外得好,这个出自高家的天之骄女,曾经仗着权势与威仪让她在宫门口跪了一整天,漫天大雪与刺骨冷寒让她大伤元气。
她会那么早离开,寿数有碍,和这个女人不无关系。
上辈子,高皇后最终被囚于冷宫,被宫女太监们磋磨致死,让她吐出胸中一口闷气,这辈子她再度受挫同样让她开心不已。
让她记在心里恨在心里的人太少,高皇后就是一个,如此也不枉她送给陈昑的那些男男女女,总归,那些人中间,他肯定能选出得用的,去达成他的目的。
花园里,桂花盛开,黄澄澄的小花,一团团,一簇簇,散发出阵阵醉人的幽香,香味弥漫在带著雨雾的潮.湿空气里,让人心旷神怡。
颜书语坐在桌案前,看着手上新近传回来的消息,揉了揉眉心,这两日有些忙,也难怪她此刻觉得累,下午得找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姑娘,方先生的信送到了。”书房外,春月敲了敲门,颜书语收好信筏,缓了缓气息,“进来吧。”
春月将信放到桌案上,颜书语看向自己的得力丫头,“忙了一早上,差点误了吃饭时间,待会儿你记得提醒我,我有些饿了。”
春月笑着点头,“姑娘吩咐的,我必不敢忘,今日厨房备了许多姑娘喜欢的菜色,姑娘胃口肯定能好一些。”
“希望吧。”颜书语笑笑,看向外面细密雨丝,“最近总是下雨,总觉得人有些闷。”
“姑娘整日在家里忙碌,许久不出去散心了,”春月开了书房前后两扇窗户,让外面带着桂花香气的湿.润空气进入内室,“昨天黎先生还说要同姑娘一起带着小少爷去千山馆看看呢,结果姑娘总是没时间,黎先生都有些生气了,在小少爷面前发了好一顿脾气。”
想起夫子那位脾气怪异的朋友,弟弟的老师,颜书语无奈摇头,“黎先生每年一到这个时候,脾气就会大些,我已经习惯了。”
“那您还同他去吗?一早上先生遣人请了两三次了,我看姑娘一直在忙,就没过来打扰。”春月给重新泡了热茶递过去,将书房里简单收拾了一下。
“下午吧,吃完饭等我睡一会儿就出门。”颜书语抿了口热茶,舒缓了身子靠在椅背上,微微一笑,“我怕再耽搁下去,黎先生会直接冲到书房来寻我,到时候我可什么正事都做不成。”
想起那位黎先生想一出是一出的怪异任性脾气,春月也不免发笑,整理完立刻出门忙碌去了。
颜书语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望京那位方先生传来的书信,这位方先生同黎先生不同,之所以被称为先生,是因为他姓方名为先生,给他起了这个名字的父母可谓是让他占尽了便宜,久而久之,大家都这么叫他了。
方先生去望京是她的意思,神威侯府里那些人虽然此刻碍不到她,但对裴郁宁而言,始终是隐患,他在边关拼命,她总不能让她们再拖他的后腿。
因此,得了方先生这个妙人之后,她就让人送去了那位裴二叔身边,让他看着侯府里那些人,省得闹出些麻烦事。
方先生虽然有个文气的名字,但其实出身下九流,是个骗术高手,当年他伪装成北地富商同颜书语谈生意,结果被她看穿反骗一把,差点穷得流落街头。
如果不是看在他深怀孝心只求她放过家中老小一命的性子上,这人她是要送去府衙的。
作为放过他的代价,她给的条件就是控制好侯府那些人,别让他们惹祸,不得不说,方先生于骗术一道上确实专精,给了她不少惊喜。
裴二叔纵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至少不会成为神威侯府的祸头子,她看在他用心办事的份儿上,就出了银子将那一家老小送去了望京,让他们全家团聚。
好在,方先生骗亦有道,做事反而更加用心了些,她对于努力用心做事的人,从来不吝啬机会,望京内的花草生意现在就是他在打理。
比起其他花草,她喜欢的碗莲果然前后两辈子都是最赚钱的生意。
望京城内,谁家女眷要是没有一盏他们家铺子里专门培育出的碗莲,都不好出门和人打招呼。
当然,在这件事上,宫中的那位太后和宫外的陈昑都出了不少力气,太后那里,不得不说是沾了她夫子的光。
同夫子那封啰啰嗦嗦的信一起来的,还有她取的字,信中夫子脾气格外大,“如果你敢不用夫子取的字,以后就别来见我。”
颜书语温柔一笑,收下了夫子的心意。
长宁,她对她的期望永远都是最好的。
虽然从前负了她的期望,但今生,想来不会让夫子失望。
看完信后,颜书语在廊下转了两圈,飘飘扬扬挥洒着的秋雨如同发亮的珍珠,在微风的吹拂下沾上衣襟。
看到这些晶亮的水珠,她不免想起林家南下的商船,她第一次同林家合作南下西南边陲,也不知道途中会不会顺利,那些奇花异草良种异果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不过,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南下一次总归不会空手而回,最差至少能赚到些钱。
颜书语站在廊下,神色舒缓,眉间笑意不散,今年之后,霍家就不用再往西北运送军粮了,只希望荆州城那些粮商们,能在延昭帝的苛刻下找到新的出路。
她能帮的已经尽力,其余的,尽人事听天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