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表示疑惑:“有什么区别?你研究什么东西?”
奈恩神秘道:“有区别,我研究的东西,你会很感兴趣的。”
云夕撇撇嘴:“不要搞得好像你对我很了解的样子好不好?你怎么知道我会感兴趣?”
奈恩突然侧了侧身,艰难将身体朝向云夕,云夕见状配合地把耳朵侧过去。
奈恩喘了口气,语气突然激烈起来,他急促地呼吸:“我研究的——”
“真奇怪”,云夕恍惚闪起一个念头,“这个人的语气既开心,又难过,似激动,又似悲伤......”,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奈恩的气息却像冰冷的雾气,那么凉。
奈恩咳嗽几声,说话艰难:“我研究的,是虫子。”
他研究的——是虫子。
吃人的虫子。
第九章
云夕从小害怕虫子。
无论是大虫子,小虫子,咬人的虫子,温顺的虫子,对于云夕来说,都是罪大恶极的仇人,遇见一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其中最害怕的,是长了很多腿的虫子。
福利院里的条件比较糟糕,每到夏天,房间里就会爬进来各种五花八门的东西,一天清晨,到了起床时间,云夕拿起放在房间椅子上的裤子,刚套上一条腿,一条成人手指那么长的大蜈蚣从裤子里飞快爬出来,顺着云夕小腿爬上了她衣服里面。
住一个房间里的其他小孩吓得尖叫着跑出门,云夕哭声哽在喉咙里,求救地望着闻讯赶来的阿姨。阿姨不知被大蜈蚣吓到还是被云夕吓到,只是站在原地,一个劲让云夕把衣服上的蜈蚣抖下来,后来的事情对于云夕来说已是一片恍惚,只记得不知道是谁冲过来把那条蜈蚣拿下去,之后被阿姨一巴掌扇醒,才停止声嘶力竭地哭泣。
从那以后,虫子就成了云夕的天敌。
好死不死,第一个到达的世界与虫子有关,云夕悲从中来,只感觉浑身发痒,坐立不安。
她很想自信地对奈恩说:“我可以帮你”或者“我可以和你一起研究”,这一类的话,却实在说不出口。
奈恩躺回床上,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工作......”,说着还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云夕很想扑过去叫大佬,大佬清清嗓子,接着说:要是有包子就好了!
......
你还我感动啊岂可修!
包子是不可能有包子的,下一顿只有馒头啃啃这个样子,不过云夕向奈恩保证,明天,明天就有包子了。云夕深感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在奈恩入睡前,向他深刻描述包子有多好吃,明天就兑换给他吃。说得奈恩梦话都从数数变成了包子。
在这样的地底,没有钟表,时间就成了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经历有规律的强烈地震后,云夕已经能够适应这种山摇地动,她推测每次地震都是固定时间,可能是聚居地在进行什么活动。云夕大胆推测每次地震可能是在晚上,因为她刚到达这个世界,白天在荒原上到处晃,没有经历到这种地震,不得不说游戏还是有些良心的,没有让她在晚上穿过来,不然云夕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喜提开局杀。
在经历好几次地震之后,随着云夕每日包子的投喂,奈恩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脸上有了气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要死不活的,云夕某天在投喂奈恩的过程中,惊讶地意识到奈恩长得还挺好看的,墨绿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除了还是有点瘦弱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云夕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红,搞得奈恩凑近观察了她许久。
当天夜里,又一次地震过后,两人躺在床上。奈恩突然说了一句:明天我要去研究室了,我会让他们安排你待在房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你也别到处跑,等我回来。
云夕正准备顶嘴,奈恩一句外面有很多虫子,成功让她偃旗息鼓。云夕正打算详细询问,奈恩以一句:“明天回来想要不同味道的包子”,转移了云夕的注意力。
......
在云夕醒来后,奈恩已经不见人影。每日的黑糊糊摆在门口的桌子上——经过云夕的强烈要求,坚持不懈地比划着表达诉求后,每日送餐的女人不再端着罐子站在她床边,也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看懂她的比划的。
云夕拍完虫子,喂了蜘蛛,看了看背包余额,经过几天的喂养,蜘蛛已经长成了大蜘蛛,它把属于自己的格子占据得满当当的。每天能织网五个,于是云夕每日收益变成了50铜币,虽然比一开始的收入多了几倍,但是余额依然维持在九十上下,始终没有突破一百大关。每天只有固定收益,确实很难暴富。
之前没觉得,在和另一人日夜相对好几天后,一个人比想象中还要难熬许多,苦等了一天,终于,门外有了响动,云夕立刻从葛优躺一骨碌爬起来,面对门口。
门缓缓打开了,奈恩脸色如常地站在门口,对着身后护送的人点点头,关上了房门。在门口呆立了片刻,正当云夕感觉不对劲时,他撑着房门慢慢坐下来。云夕赶紧上前扶住,在碰到他的衣服时,手指触到一片濡湿,随即意识到那是血。
奈恩示意云夕脱下他的外衣,下面浸透鲜血的纱布露了出来,云夕不敢再触碰他的身体,害怕弄疼伤口,她着急出声:“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研究员吗?研究虫子能这么危险?”
奈恩安慰地拍拍她的头:“这是意外”,说着让她打开身上的纱布。
云夕小心揭开纱布,除了新鲜伤口,之前的旧伤已经多处崩裂流血,云夕无措地抬头望向奈恩,却见他墨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不禁急道:“你一点都不疼吗?”
奈恩低下头收敛笑意,无奈叹了口气:真的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完全没被安慰到好吗。
奈恩却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仔细看看。”
云夕正准备吐槽他这是什么怪癖,却发现一块不自然的黑点,仔细一看,那坨芝麻大小的黑点还在颤巍巍地移动。
!!!
云夕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一步:“虫子!”
准确来说,是虫卵,一片一片,黑色的虫卵,遍布伤口周围。
云夕分不清自己是该先去狠狠呕吐,还是先心疼奈恩的身体。这个人是凡人吗?为什么能顶着这种东西,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换做是自己,云夕只觉得胃部翻涌,全身发麻,眼前发黑。
她要紧牙关,努力定神,拿出之前兑换的棉签,一点一点地开始替奈恩清理伤口。这些黑点依附在伤口附近,不难找,但是数量挺多,云夕满头是汗,强忍住双手的颤抖,和强烈地想立刻逃离开来,使劲去用水搓遍全身的冲动,睁大眼睛,尽量把每一块虫卵挑出来。
奈恩全程不发一语,没有颤抖,没有□□,甚至连呼吸都是均匀的,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云夕听着这种均匀的呼吸,竟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片伤口清理干净,虫卵积累了一大片,放在空罐子里。云夕长呼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抬头看了看奈恩,发现他一直定定注视着她,一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夕浑身脱力,靠在身后的墙上,奈恩回过神来,小声开口:“对不起。”
云夕被气笑了:“你要跟我道什么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