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心脏狂跳:“结婚?”
“民政局周一到周六上班,周日休息,否则今天就可以去登记了。”转头问他爸爸,“证件照是下午去提前拍好,还是明天去登记时拍比较好?”
“随便你。”钱父面无表情,停顿一下,又说,“要么明天好了,立等可取,急什么。”
“我意思是早点去拍好,明天可以节省时间。中午还要去赶火车。”
五月给自己倒一杯凉透的茶水,一口喝干:“感觉有点太急了,等我工作稳定下来再说。”
钱沐说:“我们早一天结婚,你户口可以早一天转到上海。”
“我办了居住证,户口七年就可以转了,不一定非要结婚的。”
“离开上海,交金交税这些记录就会中断。就算没中断,到了第七年,说不定政策又要变了。早晚都要结,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五月坚持:“今天我穿的衣服不对,不适合拍证件照。”
钱父从五月手边把茶壶拉过来,也给自己倒一杯茶水,一仰脖,一口闷掉,然后转头看五月,自从见面以来,视线和她第一次对上:“小钟啊,我们钱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没什么文化,儿子教育得不成功,不听话,没办法,大了,就不把父母放在眼里了。今天,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们好好过下去,你要好好对他,知道伐?”
钱父交代五月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甘心”三个大字。起先以为老实巴交的宝贝儿子是被乡下妞给灌了迷魂汤,给死死缠了这些年都不愿放手,半天听下来,两个人中,热络又积极的那个竟然是自家的宝贝儿子,心情能好才怪了。
服务员送来账单,五月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给抢过来:“我来付我来付!可以拉卡吗!”
服务员说:“那麻烦您跟我去一下收银台。”
钱沐阻挡不及,赶紧追上去,把爸爸的身份证递给她,用以打折。她如释重负,拎着包忙跟在服务员身后跑了。
等她磨磨蹭蹭地结好账回来,可能是错觉,感觉钱父看向自己的眼神稍稍和善了些许,把身份证还给他后,钱父拍一拍她的肩头:“我们走吧。”
不是错觉,态度是真的转变了。
因为生日,给打了88折,三百块不到,不算什么大价钱。
下午,钱父先行回家去了,钱沐把五月送回宿舍,分手前说:“晚上的酒会别忘了,打扮得漂亮一点,我先回家准备一下,然后来接你。”
五月不放心,又确认一遍:“不会是你们家亲戚都去的那种吧”
钱沐哂笑:“怎么会?都说了几次了,是公司客户办的,要求就是携女伴参加,八神也带他太太去,晚上见到就知道了,不会骗你。”
五点,钱沐西装笔挺,开着公司车子,准时出现在五月楼下。五月也精心收拾穿戴,白天的休闲连帽衫换成浅卡其色针织长裙,再找一条火焰红细腰带系上,脚上则是一双浅色厚底的切尔西短靴,一身打扮,既显身材,又给人以温柔和高级之感。
钱沐上来敲门,看见她的第一眼,眼前一亮,小小的“哇”了一声:“明天就穿这件去登记好了。”
这身衣服,也是泽居晋帮她挑选的,否则她哪有这个眼光。想起泽居晋,又微微笑起来,轻轻叹了口气。
车子出了五月小区大门,径直往八佰伴方向开去。五月低头看手机:“酒会在八佰伴这里?”
“八神住在这边,我要去接他,然后一起过去。”
在某高档小区接到同样一身盛装的八神夫妇。几年未见,八神还记得五月,颇为高兴道:“钟桑,好久不见!我们真是很有缘分呢,当年给你介绍工作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某一天你会成为我们公司钱桑的未婚妻,更没想到我们还有可能会成为同事。”
八神的太太问:“这位就是你们常说起的钟小姐?”
五月诧异,笑问:“怎么,您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几个人上车坐定,钱沐发动车辆,一边接话道:“你当年以高中学历得以成功进入津九工作,在我们公司传为佳话,八神桑后来把你的事迹编入新进员工的培训资料,用以激励新人。”
五月捧着脸傻笑:“这样啊,这样啊。工资太低,没有帮你们赚到很多佣金,真是不好意思。”
钱沐笑道:“你能进津九这件事情本身,意义大过金钱。自从你以后,我们公司就再没有过这样的成功事例了。”
八神太太也跟着夸她说:“钟小姐眼光也好的,找的男朋友也很能干,我们家八神回来经常夸小钱,所以这次去苏州,第一个就考虑到他。”
八神说:“前阵子一家工厂关门,别家猎头公司的猎头坐在工厂食堂里摆摊位,只有钱桑想到去他们办公室里发放名片,拉到很多没去招聘会上露面的优秀员工。”
八神太太补充:“就是这家,叫什么……哎呀,这个英文单词我不认得,人家店铺招人,不也是指名叫小钱服务的吗。”
八神说:“对,对,我们今晚要去的这一家,也是钱桑对应的。任务圆满完成,客户非常满意,所以才被人家邀请去参加酒会。”
钱沐开着车,一路上四个人说说笑笑,互相吹捧,倒也不觉无聊。五月是路痴,加上天已黑透,看不出车已开到哪里,只见道路两旁灯红酒绿,热闹非常,眼睛无意中瞥见一家美发店门口的灯牌时,不禁“咦”了一声:“这里好像是古北,这家美发店以前我来过。”
说话时,钱沐已经在路旁停下了车子:“到了,你们先下车等我,我去停车场停好车就来。”
三人下车,五月在路旁站了三五秒,从前在这条路上来来去去、上班下班的记忆终于复苏,不太确定地问八神:“那个,请问,酒会地点到底在哪里?”
八神伸手去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贺卡一样的邀请券出来,核对了一下地址,随手往身后一指:“就在那里。”
他手指的方向,霓虹灯上的“赤羽”二字,正在古北的夜色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钱沐停好车跑来,拉起她的手:“走吧。”
她摇头:“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这个增加人脉、提升交际网的机会并不是每天都有,钱沐拖着她的手不放,耐着性子哄她:“大概是晕车了,这个不要紧的。进去找个角落坐一坐、喝杯水说不定就好了。”
八神也笑着劝她:“来都来了,不进去和客户打声招呼不太好。”话刚落音,接到一个电话,赶忙站直,又是鞠躬,又是寒暄。挂下电话后,说,“客人催了。”
钱沐拖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这个机会,我真的不能错过。陪我去,好不好?”
八神太太上来,拉住她另外一条手臂,热络说:“放心吧,我会陪在你身边。”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只是心中始终存着一点侥幸的念头,看到赤羽门口的“今天包场,不对外营业”的告示时,仍旧想着,万一是自己猜错了呢。直到看见手端香槟酒杯、亲自迎到门口的lily的身影,那一丝侥幸心理也终于破灭。
lily回国,新店开张,邀请许多朋友捧场,开业酒会就定在赤羽。因为新店里的几个工作人员是委托钱沐招来的,那么邀请钱沐和八神来参加也属正常,但要求携女伴参加,其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今天是lily的大日子,她打扮的格外用心,眼下是十二月了,她却真空上阵,一袭华丽真丝大红色长裙,开叉到腰,脚上一双细高跟系带皮鞋,鞋跟目测在十厘米以上,妩媚妖艳和帅气犀利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和五月的眼睛一对上,她微笑:“欢迎,欢迎。”
女人的漂亮有很多种,她这种,最具侵略性,带着妖艳,带着目空一切。而五月,别说和她竞争,就连和她站在一起都会自惭形秽,甚至会为她鸣不平,想不通泽居晋为什么会放弃这个足以艳压天下女人的尤物而和自己这样一个没有一点特色的平凡女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