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唤生气闭嘴。
凤楼先给自己系好裤腰带,然后伸手给她解绳子:“我想了一夜……”
月唤心中一喜:“你终于想通了,要放过我了么?”
凤楼道:“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跟我去桐城。”
“我不去!”
“老太太死不瞑目,唯有杀了你,才能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
“你要在老太太坟前把我杀了?”
凤楼看了她一看:“总之先回桐城再说。”
月唤乱踢蹬腿:“我不去!”
凤楼一把抓住她头发,阴测测笑道:“你不去也得去!”
“我死也死在自己家里。”
“你不会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吧?”凤楼一急就摸刀,“再不听话,老子真放你的血,信不信!”
月唤叫:“你放你放!你不放不是人!”
凤楼刀子抽出来,刀身贴在她面孔上:“你不要逼我,我的耐心有限。还有,也不要心存侥幸,以为我又睡了你就会对你心软!”
“臭不要脸!”
“你也半斤八两!”
“咱们俩到底谁不要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只知道是你又勾引我!”
“呸,夜里自己跑到我的床上来睡,还有脸怪我勾引你!”
凤楼黝黑的面孔及耳朵根上依稀泛出一丝红意来:“你这臭婆娘生性狡猾,我不贴身看着你,怎么放心!”
“好好好,就算你有道理,但我被捆住,怎么勾引你?”
“是哪个臭婆娘装睡说梦话喊老子相公的!”
“既然知道我是装睡,怎么还有脸把手伸到我身上来!”
“是你不好在先!”
“是你是你就是你!我说是你就是你!”
凤楼吵架不是钟东家的对手,气急败坏道:“再说,再说?再说我放你的血!”
“你放你放!你不放不是人!”
“你不要逼我!我耐心有限!”
“臭不要脸!”
“你也半斤八两!”
一早起来,就来来回回吵了八百回合。正闹着,听见门口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是阿娘带着一队人回来了。一队人里头有大嫂,也有二嫂,还有就是小满一家三口。
小满嫁了男人,生了儿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只是有一桩心事,就是不晓得现在月唤过得怎么样,听霜降说她日子苦哈哈,打从落魄后,这二年都没脸回娘家。但是又见阿娘带了奶娘和四春回来,虽然在心里同自己说,这是月唤怕人笑话,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总想亲眼去月唤家里看一看,一探究竟,看她究竟是比自己过得好还是差。正好大嫂二嫂也要跟阿娘去月唤家,只是苦于没银钱雇轿子,她男人今天赶了牛车来接她家去,大嫂二嫂就把她也拾掇着一起跟到了城西月唤家。
阿娘本来是打算在小灯镇过两天的,突然一大早回来,不是没有缘由的。她昨晚一天在小灯镇兴兴头头的,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发现大宝二宝学会了叫爹。
大宝二宝正在牙牙学语的年纪,已经学会了叫娘,会叫太太,也会叫好和春,唯独不会的就是爹。因为家里没人教,没这个必要,而且也没人敢在月唤面前提爹这个字儿。
大嫂二嫂坏心眼,明知两个毛头没爹,偏要背着阿娘偷偷教他们,两个毛头聪明伶俐,一学就会,看见月唤娘叫爹,看见月唤爹也叫爹,不论男女,只要是人,统统叫爹。
阿娘一大早上起来,去了一趟茅房回来,听见大宝二宝正对着月唤大哥叫爹,气得要死,把大嫂二嫂骂了一顿,早饭也不愿留下来吃了,喊上奶娘,叫上四春,抱着大宝二宝就要回城。大嫂二嫂拾掇小满男人赶牛车,几个人同乘一辆牛车跟在轿子后面紧赶慢赶到了城中。
到得城西,阿娘在宝顺合门口下轿,两个开门迎客的伙计出来看见她,齐齐躬身,笑眯眯地请安问好:“你老人家这么早就回来啦?”
阿娘矜持地点点头,没出声,径直往角门去了。大嫂二嫂对着那两个伙计的身影正嘀咕着,一回神,人就站在了角门的门口,打从外头一见这一座粉墙黛瓦的两进小院,两个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阿娘,你老人家没有走错门吧?”
阿娘起先赶不走也甩不脱这两个苍蝇似的孙媳妇和小满,生怕月唤责怪,心里头颇觉忐忑,一听她们这样大惊小怪,不觉又得意起来,眼睛白发白发:“我自己的家我会走错么!”
进了门后,大嫂望着院内的小花园和绿草地,自言自语道:“阿娘没说错,可不是绿油油,绿油油……”
二嫂望着爬满四墙的爬藤月季花,嘴里嘀咕着:“果真是红不秃噜,红不秃噜……”
小满指着花园里盛开的月见草和金光菊、万寿菊,和大嫂二嫂说:“瞧,黄橙橙、黄橙橙的在这里……”
大嫂二嫂生下来头一回见识到这么齐整气派又漂亮的宅院,说话不敢大声,感觉连路都不会走了,脚轻轻抬起,再小心落下,生恐踩死蚂蚁似的,束手束脚的跟在阿娘后头往里走。
今天李大娘没回来。辣疙瘩无事,在前院练功。静好早起在灶房里煮饭。家里静悄悄的,阿娘讶道:“这时候了,妹妹还没起来么?”叫小满男人在外头等着,领着一队妇人径直进了月唤的卧房,进门一看,房里竟然有个男子,是那许久未见的温凤楼。温凤楼跟个凶神恶煞似的,正拿着刀子抵在月唤的心口上要放她的血。
大宝见了月唤,本想叫娘的,不知怎么了,张口就唤:“爹。”
二宝一听,不甘示弱,和大宝比赛似的,马上跟进:“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