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交流结束,他没有去抽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点开心,整个人偎在他怀里,抱着他的一条胳膊,他的一条腿则横在她身上,不时吻一下她的耳朵和头发。
两个人抱在一起躺着,他忽然说:“sa酱的小腿上有伤疤呢,平时倒是没看出来。”
她嗯了一声,往他怀里挤了挤:“是烫伤,刚来上海时,在第一家工作的餐厅里烫到的。”想了一想,又说,“还有,虽然我年龄还小,但却不能久站,也不能徒步走很多的路,因为以前出现过静脉曲张的症状。”
他看着她:“为什么会这样?”
“应该是以前做服务员时,每天长时间站立的副作用吧。”
“唔,幸好sa酱及时换工作,两个人都差点成为要坐轮椅的人。”
“是啊,好险。”又往他那里挤了挤,和他抱得更紧。
两个人同裹着一床棉被,棉被温暖柔软,白天刚晒过,有阳光的味道。布团旁边是一盏昏黄的纸灯笼,远处有海涛声,阵阵风声;近处有虫鸣声,和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默默感受着两个人身体的温热的触感,嗅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烟草味道,她心里想,这样就很幸福了,这样就足够幸福了。
到山椒庄的第五天,睡到自然醒,下去吃饭,泡温泉。泽居晋带她出去兜风,恰好她想喝family mart卖的野菜混合果汁,于是泽居晋开车带她去。车子开出停车场时,他忽然问:“对面这山上有很多野温泉的事情,我有和你说过吗?”
五月说:“没有啊。”
“等我的腿完全养好,登山也完全没问题的时候,下次一起上去泡吧,冬天可以泡在里面看落雪。”
“好。”
泽居晋又来拖起她的手,同时踩下油门,发动车子。
半个小时后,终于开到familymart。距山椒庄最近的一家也要开这么久的车子,这让五月吃惊非常。泽居晋说:“这一带,快餐店,星巴克,电影院统统没有,多多少少有不方便的地方。但也许正是这些不方便的地方,才是若狭湾的魅力所在。”
五月深以为然。
进到超市的时候,泽居晋指着玻璃门上贴着的“谢绝宠物入内”的警示给五月看,然后问她:“尾巴藏好了没有?别露出来,会被赶出来的。”
五月大笑,张口咬他胳膊。
果汁买好,结账的时候,泽居晋突然又拿一支橙子味的棒棒糖交给五月,五月用眼神询问,他说:“小朋友不都是都很喜欢么?”
五月左手一盒果汁,右手一根棒棒糖,笑得跟一朵迎着太阳怒放的向日葵似的。
回去的路上,泽居晋突然想起要带她去钓鱼的事情,于是弯去一家卖鱼饵的小店,买了几包虫饵,准备下午下海垂钓。
中饭是回山椒庄吃的,没有客人,餐厅没开,两个人坐在厨房里开饭。贤人大叔今天中午在,为两个人做了饭。饭好,端上来一看,是牛肉丼。碗中深红色的牛肉上还卧着一只半熟的鸡蛋,鸡蛋旁边有红姜片。红的红,黄的黄,看上去诱人至极。
五月才拿起木勺,贤人大叔忙说:“慢着!”拿来一小罐七味粉,给她和泽居晋的碗里洋洋洒洒地撒了一层。
五月拿木勺沿着蛋、牛肉、米饭以纵切面舀起满满一勺,送入口中,紫苏、花椒、陈皮、芝麻等各种调味料的香气与蛋和肉汁混合的滋味在嘴里扩散,感觉之好,之妙,她一边发出夸张的叹气声,一边说:“什么呀,原来贤人桑的牛肉丼饭才是天下第一。”
半碗牛肉饭吃下去,她伸舌头吸气,泽居晋笑问:“这点就辣到了?”伸手拿杯子给她倒啤酒。
她不停吸气,看着他,笑嘻嘻说:“我要喝泽居桑手里的。”
泽居晋把自己的啤酒杯递给她,她接过去,咕嘟咕嘟喝下去几大口,再把杯子还给他。他接过去后,拿在手里看了看,如果没看错的话,杯口上一个油腻腻的嘴唇印子,应该是她留下来的。
他多看了几眼,她马上伸头问:“怎么了?”
他说:“没怎么。”换个地方,一口喝光。
下午,太阳不那么晒的时候,泽居晋叫上她,一起走到海滩去,到海边泊着几条小船的角落里,挑中一条漆着“山椒庄”三个大字的小小木船,解开绳子,推到稍深一点的水中,和她跳上去。一人一根木桨,向海里划去。
直到海滩上的人成了一个个会移动的小黑点时,泽居晋才抛下船锚,使木船固定住,拿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然后取出鱼竿,示范给她看,教她怎么甩,怎么收。把她教会了,就打开虫饵包装,往鱼钩上穿红虫。
她伸头去看,泽居晋作势往她脸上丢虫子,吓得她哇哇大叫,却不躲闪,而是往他怀里乱钻。她动作大了点,小木船在水上摇晃得厉害,她非但不收敛,反而故意去亲他下巴,泽居晋忍不住笑:“动作给我轻点,马上要沉船了。”
她理所当然又嗲了吧唧的说:“有晋桑在,我才不怕呢。”
晋桑一听,手上红虫一丢,把她摁在船头就亲。
闹够了,开始正儿八经的钓鱼。海里的鱼超乎意料的好钓,只要钓竿上有饵就行。泽居晋给她一根钓竿上挂了三根鱼钩,甩下去,不出两分钟,马上有动静。大呼小叫的把钓竿拎起来,不是两条就是三条。其中以沙丁鱼最容易上钩,但这种鱼也最脆弱,一出水,马上就半死不活了。除了沙丁鱼,还有巴掌大的小鲷鱼,以及其他各种五颜六色、有着稀奇古怪名字的小海鱼。
五月负责甩钓竿,收鱼线,泽居晋就专门为她挂鱼饵,戴着橡胶手套从鱼钩上把鱼拿下来。二人配合默契,半天时间,就钓了半桶上来,五月问:“怎么钓不到大鱼啊?”
泽居晋说:“那要去很深的地方才行,这里水还浅,而且鱼竿是给你这样的初学者练手的,大鱼即使钓到,以这根鱼线也拉不上来。”
有海鸟飞过,泽居晋从桶里捞鱼出来,远远丢出去,海鸟们的眼力甚是了得,啼叫一声,俯身一冲,张嘴从水面上把鱼叼住,飞走。五月也学他丢鱼喂鸟,不一会就引来海鸟一片,在二人头顶上盘旋。她又大呼小叫。
泽居晋告诉她:“要丢得远一点,否则鸟会来啄你。”
半桶鱼丢光,在水里洗了洗手,她又趴在船舷上看水底游动的水母群,水母透明无色,要不是一张一合的裙边,看着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月亮影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水母浮上海面,真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影子倒映在海面上,像是水母的头目,领着大小水母们在海面上缓缓移动,翩翩起舞。近处,海滩已空无一人;远处,海天成一色。四周寂静,偶有乌鸦的“嘎”的啼叫一声。
晚风徐徐吹着,小木船随着波浪在海面上轻轻摇晃,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膝盖抵着膝盖,肩头挨着肩头,看海,看天,看天上海上的两个月亮,看从海面上急急掠过的归鸟。
她说:“晋桑,月亮出来了呢。”
他说:“嗯,很美。”
她说:“像这样和晋桑坐在一起看风景,真好。”
他说:“嗯。”顿了一顿,又说,“sa酱,谢谢你。”
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说:“一个人都看不见,好像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了呢。”
他说:“嗯,的确。”
“晋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