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电话时,正好走到食堂窗口,黄大厨伸头出来左右看看,问她:“金秀拉xi,wuli五月今天怎么没来吃饭?看见她了没有?”
金秀拉心情糟糕透顶,听到这话,马上把眉毛一竖,挥了挥拳头。黄大厨急忙护住脑门上一排才打理过的空气刘海,把脑袋缩回到窗内去了。
下午五点,准时下班。一个升职加薪的哥们请大家去附近重庆火锅店去吃火锅,火锅店就是她前几天邀请五月一起去、最后没去成的那家。生野也赏光去了。
重庆火锅店的老板两口子正宗上海本地人,一辈子没出过江浙沪包邮地区,至于重庆,别说去了,具体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但人家竟然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也是有胆量有本事。
生野吃不惯重庆麻辣火锅,就和第一得意干将金秀拉两个你一瓶我一瓶地对喝啤酒。啤酒喝不过瘾,又上干白和干红。几瓶酒下肚,生野内急,起身去洗手间。这家火锅店的店面太小,竟然连洗手间都没有,急死了,忙叫金秀拉去问老板。老板操一口乱七八糟的上海普通话和她说:“我们店里厢是没有打手间的,侬呢,只有去隔壁肯德基上,肯德基在哪里呢?吾来同侬港,喏,侬出门笔直走,窜过那条黄马路,看见黄马路对面那家还没开门的水果店没有?喏,尿过去,一个右转就到了。”
金秀拉站在门口万般犯难,向老板请教:“首先我没看见黄色的马路,只看见一条羊肠子似的细马路。其次,必须窜的理由是什么?好好的走或是跑不行吗?最后,为什么要尿过去?叫我老板一边窜一边尿吗?这个难度,啧啧啧。只怕不到地方,一泡尿就尿完了,还用得着千里迢迢地窜去洗手间吗?”
老板急得用手划圈圈,嘴里说说:“哎呀,侬仔细听吾港呀!吾是叫侬过了那条马路以后再尿呀!过了那家水果店,尿过去——”
“过马路之前是不能尿的,一定要过了马路,过了那家水果店之后才能尿,哦,好的,我和他说。”
一个上海同事听见了,当场就笑得岔了气,一根粉丝差点从鼻孔里窜了出来。同事顺口气,把粉丝擤出来,指点她说:“他是叫你穿过那条横马路,然后绕过水果店,转个弯就到了,懂伐?穿过横马路,再绕过去!我们上海话里面,窜和穿,绕和尿都是一个音,懂伐?”
一顿重庆火锅吃到□□点,火锅吃得尽兴,红酒喝到呕吐。金秀拉相亲不顺,心情不好,不知不觉喝高了,生野派另两个手下把她给送回宿舍。她脸没洗牙没刷,往床上一倒就睡了,限五月今晚之前联系她、不联系就报警的事情也给忘了。
正在床上睡着,听见敲门声,问了一声谁,没听见人声,只有“瞄”的一声猫叫。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一看,是五月。深夜十点多,五月脸上竟然还化着淡妆,两只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气色很好,波波头的刘海上别着一个漂亮蝴蝶结,针织衫加百褶长裙的一身搭配使她看上去温婉又可人。
五月看见开门,轻声笑道:“秀拉姐。”
金秀拉一怔,一个巴掌拍到她肩膀上,再来了个熊抱,抱住她的身体使劲摇了几摇:“你咋回事嘛,一整天都没联系上,好不容易回来了,好好的,又叫我姐,听着好不习惯!哟,身上香喷喷的,打扮得这么好看,要去哪里呀!”把她上上下下看几眼,“我过年胖了五六斤,你是怎么瘦下去的嘛?有减肥的秘诀也不告诉我,咱们还是不是姐们啊。”
五月说:“秀拉姐,我有几件事情要拜托你。”
金秀拉说:“半夜三更的,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哦,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转身要回房间拿面膜,五月伸手把她拉住了。
五月说:“你的东西以后再说,我的事情比较重要。”向她身上嗅一嗅,“又喝酒了?没有醉吧。”
金秀拉打个酒嗝:“就几瓶啤酒和几杯干白干红而已,头有点晕,醉不至于。来来来,到我房间里来说话。”
五月站在门外不进来,说:“不用了。”弯腰从脚下抱起一个纸箱,里面卧着一只丑猫,“这是我今晚捡来的一只小猫,没地方送,所以给你了。你要是愿意养就养,不会养,就送人,或是把它放走好了。喂它东西之前,建议你先网上查一下,不要什么都给它吃。这是我拜托你的第一件事情。”
金秀拉晕乎乎的,完全摸不着头脑,把纸箱子接过来,说:“好好好。你给我的,我好好养就是了,我以后每顿饭买两份外卖就是了……”
五月转身,又从门后拿出一大一小两只纸盒子出来,一个一个告诉她:“这是以前公司活动时赢来的电吹风,另一个是我买来忘记用了的榨汁机。两个都是全新,还没拆封,送给你,都是全新,还没拆封,送给你。”
晋-江独家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在电视上看到关于上海人说普通话的笑话,很有趣。
第211章 211
榨汁机的包装盒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密封袋, 里面有几张卡片, 五月一一告诉她:“卡片是公司发的超市购物卡和蛋糕卡,还有我们一起去办的美容卡。美容卡才用过一次, 我用不到了,也送你。这是第二件事情。”
小猫本来在纸箱里迷迷糊糊的趴着,在金秀拉手上又被晃醒, 看见生人, 吓得尖叫,金秀拉听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一边说:“好好好。乖乖,你送我的山东土特产也太豪华了……”突然想起好笑的事情,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怪不得生野总喜欢叫你哆啦a梦, 你脚下还能拿出东西来吗,哈哈哈。”
五月看她说着醉话胡话,知道她醉得不轻, 不禁叹了口气。叹气过后,转身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礼品盒来。礼品盒金秀拉认得, 是她们那次去正大广场看电影时,她在zippo专卖店里买的打火机。
金秀拉即便醉着, 也注意到五月把礼品盒递给她的时候,声音有点发颤,手指尖儿微微的在发抖。五月说:“这是第三件事情, 也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情。请你帮我把这个送给泽居桑,买来很久了,一直没机会送他。”
金秀拉嘀咕说,“还以为是买给小钱的呢,原来是送你老板的,也挺会拍马屁的嘛,深得我金某人的真传……你明天上班时自己送他么好嘞,又不是见不到他。”
五月无奈地看着她:“秀拉姐。”
金秀拉头重脚轻,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只想马上跑回到床上去睡觉,胡乱应付她说:“好好好,放下吧,我明天帮你送给他就是了。”
五月上前来,从她手中把装猫的纸箱拿下,放到地板上,轻轻抱了她一抱:“谢谢你,秀拉姐。”
金秀拉说:“亲爱的,我刚刚就想说了,你呼吸发烫知道吗?没发烧吧?”伸手要去摸她额头,她已极快地转身走了。
五月退回到门外,回头冲轻轻一笑:“秀拉姐,回去睡觉吧。晚安。”
金秀拉关上门,把地板上的一堆东西往旁边扒拉了下,走进房间,一头栽倒在床,睡了。小猫在黑暗中喵喵直叫,金秀拉大声喝斥了它两声,然后把耳朵捂上。
猫跳出纸箱,开始抓门,声音在半夜里听上去毛骨悚然,金秀拉干脆把头钻进被子里。猫抓了半天门,出不去,又去挠厅里的纸箱,抓了这个挠那个,几个纸箱挨个抓挠过了一遍。
金秀拉正迷迷糊糊睡着,忽然连续几声纸张撕碎的嗤啦声响,紧接着是纸箱子倒地的闷响。烦闷得不行,把床头灯打开,跳下床去厅里查看。见丑猫弓着身子,竖着尾巴,一脸警惕地蹲在门前,它面前是碎了一地打火机包装纸。
金秀拉气坏了,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叫我明天怎么拿去送给泽居总会!”蹲下去,把打火机包装盒拿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包装纸被猫抓破成条条缕缕,肯定没有办法补救了,气得她干脆一把撕掉。包装纸撕掉的同时,一张印有淡色花纹的笺纸随之掉落。
笺纸捡起来看了一下,上面写有一段简短的祝福语,是用日文写的,字迹工工整整,字体清新娟秀,一看就知出自五月之手:いつまでも幸せが続きますように。
请永远幸福下去。落款也就简单两个字:五月。
五月和金秀拉道别后,空着手,慢慢爬上了六楼,觉得好累,在门外站着喘了口气,休息了一下,觉得好点了,才打开门,换上拖鞋,再把门带上。想了想,又拉开来,留了一条虚缝,这样方便人家进来,不至于大半夜的敲门砸门,惊扰四邻。
走进房间,环视四周。整个房间空空旷旷,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了她刚入住时的样子,除了多出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和她的一包衣服和床上的被子毛毯、以及厨房碗架上的一碗架的餐具以外。餐具金秀拉也许愿意要。衣服和被子毛毯上她“请随意处置就是”的纸条也都还在。
电脑里,风居住的街道的cd还在播放,听得有点腻了,过去换成《百鬼夜行抄》,设置为循环播放。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搬了一张椅子,来到阳台上,踏上椅子,侧着身体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慢慢坐了下来。
平时伸头往外看一下就头晕的高度,今天坐在栏杆之上,半边身体悬在阳台外面,心情竟是意外的平静和轻松。雨仍旧在下,外面的空气新鲜而又湿润,有寒冷的夜风吹拂在她滚烫的面颊上。她跟随百鬼夜行抄的曲调轻声哼唱,然后拿起手边的手机。
先是给吕课长编辑了一条短信,编辑完,重新审视,总觉得这句“实在对不起,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请原谅”不够诚意。短信看了两遍,还是删除了。这种事情,多说无益,说也无用。短信删除后,想了想,开始给金秀拉打电话。
三楼,金秀拉骂完猫,还不解气,往猫的脑袋上抽了一耳光,拎起它的一只豁边耳朵,拉开门,把它往门外一丢,骂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反省好了再放你进门!”猫一脱离她的手掌,就“蹭”地一声远远逃走了,她并没有看见,“砰”地把门重新带上,打火机盒往饭桌上一丢,接着回去睡觉。还没躺下去,手机铃声响起。这个时间,谁还会打电话给她?拿起来一看,是五月。
电话彼端五月的嗓音十分温柔。她温柔说:“不好意思,又吵醒你,因为刚好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金秀拉的关注点却不在她所说的事情上:“怎么半夜三更还在听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