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头干痒,五脏六腑都有些莫名的暖烫。
偏偏,还有些罕见的失落感。
这一刻开始,她不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了。
有了爱她护她的家人,有了温暖的避风的港湾,他原本应该为她高兴,他却高兴不起来。
她为难的时候,有人帮她解围。
她生日,有人帮她庆祝。
她稍一蹙眉,就有人变着花样地逗她开心。
她是欧阳家唯一的女孩,这个生日宴会之后,注定受尽万千宠爱,指不定还引来数不清的狂蜂浪蝶。
欧阳老爷子给了她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
这身价,对某些人诱惑力十足。
他蹙眉想着,听到舞台上陶夭清晰的声音:“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的生日宴,感谢爷爷和家里所有人为我准备这个生日宴。这一刻,是我十九年来最幸福的一刻,也是我此生永远难忘的一刻。谢谢你们。”
陶夭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她从民间来,想想也知道受尽磨难和委屈,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不卑不亢,仪态涵养都非常好。
她身上有一种非常沉着内敛,能稳住场面的气度,让人欣赏。
宴会厅许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程牧所在的桌子就在主桌边上,视野极好,因为都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倒也没人过多八卦。
凤奕等一些人位子距离陶夭不远,聚精会神地看着,眼眸里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的亮光。
其他人大抵都是震惊艳羡居多。
坐在许蔓边上,霍明珠忍不住开口嘀咕说:“妈,她为什么是欧阳家的大小姐啊?”
许蔓看她一眼,说不出什么话。
从看到发布会视频开始,她一直处于这种巨大的震惊之中。
陶夭是欧阳大小姐,陶谦就是欧阳家早些年失踪的大少爷欧阳谦,那她呢,她是什么?
她原本是欧阳家的大夫人。
她是欧阳谦的未亡人。
她是陶夭的母亲,首富家的儿媳妇。
偏偏眼下只能坐在这样的位子上,远远地看着陶夭在灯光闪耀的舞台上微笑讲话。
她这一生,到底走了多少错路。
霍明珠失踪的那几天,霍云庭各方活动,在她焦头烂额之际收购股权拉拢董事,猝不及防地接掌了公司。
眼下,两个人为还为着霍东城那些遗产明争暗斗,她跟前还有两个孩子要管,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陶夭呢,一回家就享有了华安集团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
华安集团是国内迄今为止家族控股最多的企业典范,百分之十的原始股权,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老爷子硬塞给陶夭,也不怕将她给撑死了。
她该怎么办?
她和陶谦连结婚证都没领。
眼下他早亡,她另嫁,无论怎么看,她都和欧阳家扯不上关系。
她平白无故地受了那么多苦,年纪轻轻为欧阳家生了女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蔓下意识握紧了搁在腿面的一只手,心中五味陈杂。
她接下来要如何是好?
许蔓胡思乱想,再一抬眸,舞台上的灯光骤然暗了下去,陶夭站在一个六层的蛋糕边上许愿。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欧阳家那四个帮她一起吹灭了蜡烛。
陶夭用刀叉分出第一份蛋糕递给了欧阳老先生,两个服务生将六层高的蛋糕推到了边上去分。
主持人笑着说:“有请琛少爷和小公主为我们献上今晚第一支舞,大家掌声欢迎。”
生日宴请了圈子里好些风评不错的歌舞演员。
一会,宾客用餐的时候,舞台上从头到尾都有节目烘托气氛,这第一支舞,也就意思意思而已。
陶夭原本也不精通舞蹈,得感谢凤奕,让她在形体培训班学了一段时间国标舞,应付一下场面算绰绰有余了。
欧阳琛一身笔挺西装,清瘦颀长,陶夭穿着白色小礼服裙,典雅清新,两个人组合,分外养眼。
一曲毕,欧阳琛手心扣在陶夭肩头,拥着她下了舞台。
“孙子孙女都这么出色,老先生真有福气。”耳边一道喟叹打趣声传来,程牧脸色淡漠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他都不知道,这丫头片子还会跳舞。
她身上还有多少事,是自己根本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