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看起来胸有成竹,八成是知道怎么演,演什么的,她不知道,只能问知道的人。
“先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村长和颜悦色,“你只需要坐着,看着,不需要做别的。”
“……我明白了,谢谢。”
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看法,他心目中最好的楼主,是个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宁宁又接着问别人,问每一个有可能知道答案的人,结果每个人给她的答案都不同,有说不苟言笑的,有说笑靥如花的,有说高高在上凡人难以亲近的。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她:“怎么不问问我?”
宁宁一回头,见裴玄站在她背后。
“你不是才回村子的吗?”宁宁对他笑,“你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裴玄忽然走上前来,将宁宁逼进了身后的窄巷里。
宁宁只是条件反射的后退,等发现自己退进了巷子里,立刻悚然一惊,想要往前走,裴玄人高马大的堵在门口出不去,索性转身就跑,哪知道才跑两步,背后传来一声:“……这部片子的名字叫《倩男幽魂》。”
宁宁脚步一顿。
她慢慢回过头,见“裴玄”忽然对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说:“我是闻雨。”
半小时后,村子附近的田野里。
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金黄从脚下蔓向四方,风一吹,金浪翻滚,里面坐着一个少年,身前放着一只画架,手里的画笔在纸上涂抹出一片金黄。
宁宁跟裴玄在油菜花田边漫步。
“我一个月前就来了,一来就变成这个样子。”闻雨叹了口气,摸了把自己的脸道,神色郁闷,“我还能变回去吗?”
……看他这幅颓废萎靡的模样,宁宁估计裴玄原来的头发不白,只是在这一个月里被他给生生愁成了两鬓霜白。
“当然可以。”宁宁把人生电影院的事情,以及彼此现在的状况简单告诉他,最后总结道,“只要这场电影结束,咱们两个就能回去了。”
“电影什么时候能结束?”闻雨充满期盼的看着她,对他来说,裴玄是可以跟老鼠蟑螂并列的五害,没有人会愿意穿越成五害之一吧?
“主角死的时候……不对!”宁宁忽然发现一个诡异的情况,她楞了许久,才喃喃道,“我外公现在已经死了啊。”
两个人身上都一股寒意,连暖阳照在身上都驱不散。
“你能确定吗?”闻雨问。
“……我是听我外婆说的。她说外公很早就病死了,她一个人当爹又当妈的把我妈给拉扯大。”宁宁犹豫了一下,“是真是假,只有我外婆知道了……对了,你呢,你是来干什么的?”
“裴玄在收集人生电影院的消息。”闻雨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止他一个人,还拉了很多人一起,一群人,几年的时间收集下来,最后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
说完,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给她看:“看,这是裴玄定的计划书,我一个月前刚穿来的时候,他刚好写了一半。”
宁宁打开那张纸一看。
一:准备换洗衣裤,登山装备,钱,蚊香,清凉油,新蚊帐……
为什么驱蚊的用品这么多,裴玄你到底是有多害怕蚊子?
二:去老王家拿假证。
狡猾不过裴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村长查他身份证,他多半也不会露出破绽。
三:买7号的票,8号抵达村子,带面具去见村长,自称李水生的儿子,要求参加傩舞祭祀。
四……
四之后没有了。
“李玄!李玄!”远处,一个戴面具的汉子一边朝他们走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不是叫你早上八点就过来跟我学舞吗,没诚心!没毅力!就知道泡妞!”
闻雨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宁宁说:“我先跟他走,铁叔是村子里的老人,知道很多,我想问他一些话,晚点再过来找你。”
“行。”宁宁看了眼手机时间,“那我晚上六点在这里等你。”
等人走了,她又忽然反悔,心想:“干嘛一定要等到六点?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可干,就是到处瞎晃,不如跟他一起走,还可以顺便问问铁叔,他是村子里的老人,肯定知道有关楼主的事。”
想到这,宁宁急忙抬脚往村子方向走。
跟往常相比,今天的村子显得热闹而又拥挤,宁宁时不时与人擦肩而过,分辨他们是村里人,还是衣锦还乡的人的唯一办法,似乎只有——面具。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醉酒回家以后,村长在宴会上颁布了什么命令。
从今天早上开始,街上走满了面具人。
各个姓氏的代表戴着代代相传的古老面具,做工精美,颜色绚丽,或神或鬼或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没有面孔没有五官的阴阳面具,左边脸是黑色,右边脸是白色。
面具人,普通人,面具人,普通人,宁宁站在路中间,任由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逃票》结束后,自己从电影院内里出来的那天,放眼望去,电影院跟世界之间,面具人与普通人之间,失去了最后的界限。
“你的面具呢?”
宁宁循声转头,楞了一下:“是你?”
是她刚来村子那天,在荒郊野岭给她们三人引路的面具小哥。
他脸上戴着一张四面獠牙的狰狞面具,站在一条巷子口朝她招手。
宁宁朝他走了过去,跟他说:“上次谢谢你了。”
他笑着摇摇头,又问:“你的面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