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我妈的忌日,能陪我一起去吗?”
他们的关系很熟么?而且最近已经开始传他们的谣言了,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避嫌吗?
见她没回,陈双鹤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去一下就回来,你也可以顺便看一下你妈妈。”
看着手里这条消息,宁宁觉得有些愧疚,她花在人生电影院里的时间太多了,出来以后也总是忙于工作,一直没有去看妈妈。
“那好吧。”她回复道,“明天什么时候?”
第二天上午,陈双鹤开车来她家门口,接她去了陵园。
不是清明节,也不是周末或者法定节假日,陵园里人烟稀少,只有一座座墓碑林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巧的是,两人母亲的坟墓隔得并不远,来时,宁宁看见一行人正在宁玉人坟前悼念:“宁姐,你去得太早了。”“是啊,没了你,现在的电视剧都不能看。”“胡说,你昨天还追了《霸道王爷爱上我》。”“我是想看看现在的剧有多雷!”
看起来,似乎是宁玉人的一班老粉。
“真好啊。”陈双鹤戴着墨镜站在宁宁身边,淡淡道,“一代影后,就算死了,也有一群人爱她,惦记着她,不像我妈妈,只有我还记得她。”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墓碑,上面写着“慈母陈慧之墓”,久无人祭拜,上面无花也无贡品,一股被世人遗忘的萧条。
“说起来,我妈妈经常看你妈妈演的片子。”陈双鹤弯下腰,将手里的白色花束放在墓碑前,“还总拉着我一块看。”
是妈妈的影迷吗?宁宁谦逊道:“谢谢。”
陈双鹤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古怪。
他想起小时候,被妈妈强行抱在怀里,四面窗帘拉起,房间里黑洞洞的,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在对面闪烁着。妈妈指着电视机道,“看,就是这个女人,勾引了你爸爸,让他再也不回家,不管我们母子。”
宁玉人。
古装,现代装,民国服装,女侠,百货店店员,裹小脚的闺阁千金……这个女人的戏,他一场都没错过,逼也要逼自己看完,因为只有看完了,妈妈才会恢复原样,拉开窗帘,让光从外面照进来,给他做好吃的红烧鱼,温柔的对他笑。
“对了。”陈双鹤直起腰,看着宁宁,“你相亲相的怎样了?”
宁宁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咳,你也看我笑话啊……”
“我没我爸那么恶劣。”陈双鹤笑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又是为了某个剧本角色,才逼迫你谈恋爱吧?”
宁宁沉默一下,觉得这事没必要瞒着他,于是嗯了一声,回答:“戏院魅影。”
“果然是这样……”陈双鹤沉吟片刻,“需不需要我帮忙?”
“啊?”宁宁惊讶的看着他。
“如果一定要找个男人练习恋爱的话……”陈双鹤靠近她一步,两人的距离近似拥抱,他在她耳边说,“我怎么样?”
宁宁急忙后退几步:“你开什么玩笑呢?”
正好宁玉人墓前祭拜的那行人走了,宁宁急忙走了过去,还没等她走到墓碑前,忽然一阵大风刮起。
那风吹倒了宁玉人墓碑前的一只铁桶,虽然陵园已经明言规定不允许烧纸,但是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所以两两折中,陵园提供一种铁桶给他们,但凡纸钱宝塔,全丢在桶子里烧。
那铁桶极沉重,人力推都很难倒,今天却不知怎地,被这一阵风给刮倒了,里面没烧完的纸钱呼啦一下,在空中打着卷,朝宁宁跟陈双鹤的方向吹来,有几张边角上还亮着明晃晃的火焰,像燃烧的飞蛾。
“小心。”陈双鹤上前一步,将她护在怀里,飞蛾扑在他身上,又无力的掉在地上,风终于停下,他低头对她道,“没事吧?”
宁宁愣愣看着他。
纸钱从他身边过,吹了他一身灰。“哎呀,你衣服都脏了。”宁宁抬手给他拍了拍他肩上的灰,顺势将黏在他肩膀上的一张人生电影票捏在手心里,然后藏到身后。
心里头忍不住咚咚直跳:“为什么?这里为什么会有人生电影票,是追着谁来的,他还是我?如果是他……绝望,偏执,不甘,妄想改变自己命运,他属于里面哪一种?”
回去路上,宁宁一直盯着陈双鹤瞧,她的目光太过专注了,看得陈双鹤有点浑身不自在。
“我脸上写了什么?”他忍无可忍的问。
“天才,二代,人生赢家。”宁宁道。
“……”为什么突然夸我,你有什么企图!
“天赋异禀,一帆风顺,从小到大什么都有……总而言之呢,跟我这样的凡人简直是两个物种。”宁宁托腮问他,“凡人总是想回到过去,弥补过去的错误,你呢,你这样的人,会想要回到过去吗?”
“不会。”
“说谎。”
陈双鹤笑了笑:“好吧,会。”
宁宁也对他笑笑,趁他不注意,悄悄将之前那张人生电影票还回他口袋里。
一张电影票,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个机会是属于他的,不管他最后去还是不去,总归不该被她冒领。
“……等等。”宁宁忽然皱了皱眉,看了眼车窗外的环境,“你这是要去哪?”
陈双鹤也楞了一下,左右四顾片刻:“奇怪了,我走错路了?”
既不是回她家的路,也不是回他家的路。
不知怎地,陈双鹤将车开到了人生电影院所在的那条街上。
“不好意思啊。”陈双鹤在路口停下车,打着方向盘准备转弯,“今天开车开久了,有点走神了,我现在送你回家。”
“没关系。”宁宁笑着,眉宇间却有一丝忧愁,根据过去的经验,人生电影院会向它青睐的对象寄出电影票,而得到电影票的人,都会因为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前往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