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没法让他放下手里的刀,求饶没法让他放下手里的刀,过往的旧情也没法让他放下手里的刀……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我只想跟小柯在一起……”她盯着眼前的黑暗。
“呵。”一声冷笑忽然从黑暗中冒起。
宁宁沉默片刻,试探着问:“小柯?”
“恩。”
“你怎么不开灯?”宁宁问。
“怕看见你的脸。”
这话让宁宁骨子里一片发冷,她猜只要灯一亮,之前的事情又会重演,对方手里的手术刀会再一次扎进她的身体里。
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既然张心爱能活到周末,说明她今天成功把小柯忽悠了过去,她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我是张心爱。”宁宁扪心自问,“我会怎么做?”
她不喜欢张心爱,这女人的生活方式以及所思所想跟她格格不入,但此时此刻,为了活命,为了能成功将这个剧情顺利的推进下去,宁宁不得不放开身心,去接受这个角色。
黑暗中,仿佛有一个女人张开怀抱,从身后拥抱宁宁。
“脚踩两只船有什么难?”她在宁宁耳边轻轻的说,声音又慵懒又妩媚,“难的是这两条船是认识的,是父与子,是兄与弟,是左邻与右舍。啧啧,真是又快活又刺激。”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我可是个谨慎人,他们发现不了。”女人笑了起来,自信满满,“就算被他们发现了又怎样,只要方法得当,他们就会原谅我,比如眼前这个小鬼,看看他的年纪,再想想他跟他爸爸之间的关系……”
女人说着说着,嘴唇勾了起来。
如果这时候屋内有光,便可看见,勾起嘴唇的不是女人,而是宁宁自己。
“这么巧,我也怕看见你的脸。”她笑着说,“咱们就这样说说话吧。”
小柯:“……”
小孩子就是叛逆,啪的一声,灯被他打开了,灯光照亮了他,也照亮了她,两张哭泣的脸。
小柯楞了一下,他听见她在笑,却没想到她在哭。
“都说了,别开灯。”宁宁抬手捂住脸,笑着说,“我现在这样子不好看。”
如果小柯的行为像个孩子似的叛逆,她的样子就像个成熟的大人,永远保持微笑,连哭都不被允许。
“……”小柯沉默片刻,忽然问,“我爸怎么你了?”
“没什么。”宁宁说,手依然捂在脸上。
“没什么,你干嘛又是骂他,又哭得这么厉害?”
“你不要问了。”
小柯的态度本来已经缓和了不少,见她一再推脱,渐渐恼火起来,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将手术刀紧紧一握,语气森冷:“你刚刚不少喊喊着要老家伙去死的吗?怎么现在当着我的面,什么都不说了?怕我告诉他?”
宁宁:“恩。”
小柯脸色一白,眼中流露出一股杀意。
“小柯。”宁宁忽然放下手,对他笑,“你想杀了我吗?”
小柯闻言一愣。
“都写脸上了。”宁宁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他没有准备,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一下子就被她拉了过去,连带着手里的手术刀也暴露在她面前,她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对他笑,带着宠溺带着无奈,“看,你就是这么藏不住事的一个人,心里想什么,嘴里说什么,我……挺羡慕你的。”
小柯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他是个简单直接的人,连杀人计划都做得很简单直接,他关灯,她开灯,杀——仅仅三步而已。然而宁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迈出了一步,接下来的两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坐吧。”宁宁背对着他,走向冰箱,似乎一点也不怕他背后冲上来,冰箱门打开,冷气飘在她身上,她问,“要喝点什么?果汁?酒?茶?”
“……我不是来你这吃东西的?”小柯说。
关上冰箱,宁宁抱着一堆啤酒回到客厅,将怀里的啤酒全放桌上,她自己拉开一罐,喝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你不喝我喝,据说喝醉的人,被杀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痛苦。”
小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桌子上的空啤酒罐越来越多,她的脸也越来越红,正要拉开下一罐,一只手从她身旁伸来。
“够了。”小柯握着她的手,眼神又愤怒又心痛。
宁宁慢悠悠斜睨了他一眼,她脸也红,眼也红,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汪着泪,欲坠不坠,惹人心疼。手被他用力一握,整个人如同一朵风中柳絮,水中飘蓬,柔弱无力的朝他的方向一歪,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
她靠上去的时候,只觉他浑身一僵,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抽身而去。
成了,她心想。
除非是专业杀手或者刽子手,不然的话,杀人这种事讲究一鼓作气,如果没能在头脑发热的时候下手,那么之后就很难再下手了。
但她不满足于只是逃过今日一劫,她还要为日后打算,于是她倚在他肩上,柔弱可怜的说:“你爸爸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再加上他那种脾气,我怎么能反抗得了他?他就是个暴君。”
小柯没说话,但他心里肯定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