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不去了。”君匪未察觉若水的窘迫,落寞说道。她既然下界,必须遵守规则,三月后才可回天界,而天上一月,凡间一年。
“回不去了?”若水干净剔透的眸怔了怔,“姑娘,可是偷偷离家?”
“算是吧,”君匪心虚地牵了牵唇角,“小道士,不然我收你做徒弟,以后你照顾师傅我,好不好?”
“姑娘,我有师傅了。”若水歉疚一笑,“如果没有,我会答应拜姑娘为师的。”
“真的?”君匪开怀地笑了起来,“那你收我当徒弟吧,好不好?”她没想到这凡间的傻小子人这么好,初来乍到,她总得找个理由赖住他。
“这...”若水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身体的隐疾,他望着少女期待的神色,抿了抿唇角:“好吧,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
“那太好了。”君匪想了想,说:“便宜师傅,我叫君匪,你唤我阿匪就好了。”
“好,”少年清风明月般的眉眼微微弯了弯,“阿匪。”
九天之上,莲花坞里的乌蓬船上,司灵均拂开水面,不禁摇了摇头:“無山啊無山,你若知道阿匪终究还是和他相遇,会不会后悔做出那样一个决定?”
——
傍晚时分。
京城,繁华热闹的大街。
推车小贩的叫卖声混合着特色小吃的飘香,轻而易举让君匪的五感被牵走。
她从没来过凡间,这样的热闹与鲜艳还是头一次见。
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君匪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引来不少垂涎,有想法的不由朝她靠近了些。
“阿匪,过来。”
清清浅浅的少音年自身后传来,一身梨花白,眉目如水墨的少年漾起温润浅笑,含星般的眸轻轻扫过那些欲行不轨的登徒子。
没有情绪,却让人不寒而栗。
人群从身边散开,君匪不解地回眸唤了声:“若水师傅,怎么了?”
“没什么,给你。”
若水手负在身后走近,变戏法般拿出一个糖人。
“你先前不是想要吗?”
“谢谢。”君匪接过,脸上的情绪却掩藏不住,她望着栩栩如生的糖人,小声道:“还是把她送回去吧,一对儿分散了多不好。”
“这样不就好了。”若水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拿出成对的那只糖人,“阿匪,也给你。”
“哇...”她忍不住惊讶出声,眼底全是孩子气的欢喜,“谢谢师傅。”
下一秒,若水就被清浅女儿香的怀抱猝不及防拥住了,他睁圆双眸,心漏跳了一拍,“阿匪,放手。”
“我抱疼你了?”君匪抬起头,一张小脸尽是懵懂,她和师傅無山仙君,和父亲君祗上神,哪怕是司灵均那个假正经,都是这样表示喜欢啊。
“没什么,没事。”若水低头摸了摸红透的耳根,他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想了想,伸出了一片纯白无暇的衣袖:“握住,别走散了。”
“好。”君匪越过那片衣袖,自然地扣住了少年的五指,“走吧,师傅。”
“不是,我...”若水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只怕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是拉衣袖。
手心莫名多了一片温热,若水却难得的,不觉得排斥。
他无奈一笑,任由君匪拉着,穿梭在天色渐暗,华灯初上的街。
红衣的少女,白衣的少年,一前一后,所过之处,都似入画。
临近湖堤边时,君匪忽然松开了手,指着波光粼粼湖面上的花灯船,漾起两个小梨涡:“好漂亮啊。”
“是啊,像我小时候见过的。”若水悄悄走到君匪身侧,生怕她又不小心跌入水里。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是生活在京城的。”他静静望着少女的侧脸,关于在京城的婚约之事,关于自己活不过二十的事,想坦诚,却没能说出口。
而君匪,其实也有事情瞒着若水,她不属于这里任何地方,她下界是为了寻找师傅無山仙君所需的特殊血液...
说到底,他们不过才认识一天,哪怕心里感觉相处的很舒服,也不会轻易卸下本能的防备。
也许是夜色正好,也许是花灯船上光影微醺,君匪暂时放下所有的包袱,偏过头笑道:“若水师傅,我们过去看看吧。”
“你不怕?”他故作惊讶。
“我是怕水,可是有师傅你在啊。”君匪认真望着若水,露出洁白的贝齿,“你带我过去,好不好?”
少年有些羞赧,轻咳了几声,这才闭着眼礼貌地伸出手,小心一揽少女纤腰,足尖轻点掠水而过,稳稳停在湖中央的花船尾上。
那只挨了一点的手,又很快收回。
可指尖的余热,还是让若水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好在君匪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一心往船头走去。
那里围了一群人,公子小姐,个个锦衣玉带,似乎聚在一起玩着什么消遣。
只见人群重围中,一位轻纱遮面的少女正在提笔点墨,她身后的花灯上,几乎都写上了灯谜语。
原来是以灯谜会友,若水轻轻颔首,回应了少女打量过来的目光。
却在这时,悄悄盯着君匪看的一位公子出言道:“这位姑娘,这是我猜灯谜中的彩头,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