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响起碰地一声巨响,她知道那是梅琳重重关上了房门。现在这位不省心的大小姐一定在那里蒙头大哭。
她的响动一定是惊动了二楼的夏家兄妹。夏英奇走到楼梯口。
“这是怎么了?”
“我也想问呢!姑姑。”银娣道。
太太慢腾腾地走到楼梯下面,瞥了楼上一眼。
“莫名其妙,”太太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一个家庭教师而已,而且还是个不称职的家庭教师,她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夏英奇下了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几个人又一起回到客厅。
“姐,到底怎么回事啊?”银娣拉着太太的胳臂问。
“姓张的死了。”太太简短地回答。
“死了?”
“听说是烧死的。”太太走进客厅,边走边说,“原来她本名不叫张慧真。叫赵卉。张慧真是她的朋友,两人过去一起在桃乐丝舞厅当舞女,那张慧真留过洋,有一叠资格证书,张慧真病死后,就把这些证书都给了赵卉,她就冒用张慧真的名义出来招摇撞骗!我早就说了!这贱货根本不像留过洋的人!她的钢琴也弹得不怎么样!至于那些上层社会的礼仪,她根本一无所知!整天只会勾引男人,她看起来就像个舞女!”太太说起张慧真就恨得牙痒痒,“她把我们一家子都给骗了!”
竺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可她怎么会被烧死?”
“听说是抽烟把被子烧了!哼!活该!”
“那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啊!”银娣问道。
太太白了她一眼,“不该你记的东西,你倒都记得。管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现在人都烧成灰了,还管这些干吗!有也烧死了!总而言之,人多半是她杀的,因为她娘原来就是上次来我们家闹过事的那个女人。”
女儿?
“啊!是她的女儿?怪不得她会偷枪!”银娣嚷道,“这么说来,周子安果真是她杀的?她是想为她妈报仇……?”
“想不到你的脑子还挺好使的!我……”
太太才想往下说,便立刻闭上了嘴,原来夏春荣已经站在了客厅门口。
“你们在说什么?”夏春荣冷冷地问。
屋子里一阵沉默,没人敢搭她的腔。
“我问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夏春荣瞪着太太,“你们说张慧真是那个女人的”
太太叹气,“你都听见了?”
“是她偷了你的枪?”
“应该就是她。”
“一定是这样的,周子安公司的朱小姐说了,那个闹事女人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投资风波,而是因为他借出去的车把人家儿子害死了。”银娣接上了口,“张慧真在这里认识你老公之后,把她娘介绍给了你老公,然后周子安就跟她娘做了那笔什么租车生意,结果她儿子出车祸死了,那女人一时气不过就闹了过来。张慧真为了给母亲和弟弟出气,就偷了枪把周子安杀了。事情肯定就是这样!”银娣把最后一口糯米糕塞在嘴里后,把双掌拍得啪啪响。
夏春荣面色惨白,低头不语。
“你们说我的猜想对不对?”银娣问。
太太看着她大姑子的脸色道:“你问大姐吧。”
夏春荣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竺芳忙扶住她,“周太太,快到那里坐。”
这回夏春荣倒没推开她,“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贱货。”
夏春荣浑身发抖,过了好一会儿,她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来,接着,她便拍打着沙发靠背,哭喊起来,“子安,子安……”
她哭了一会儿,太太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安慰道:“大姐,这事也总算有了个结果。现在你老公也可以入土为安了。”
夏春荣流泪点头。忽然,她摘下手上的镯子塞在了太太的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平时一向冷静的太太也是一阵惊惶,“你拿镯子给我干吗?”
“你别管,这是我给阿泰的。”说完,夏春荣又趴在沙发靠背上哭起来。
太太叹了口气。谁都知道,夏春荣向来嘴硬,她是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说对不起的。这次,她摘下镯子给阿泰,已经算是最大程度的赔罪了。竺芳知道太太心软,果然,太太坐到了夏春荣的身边。
“好了,阿泰不会跟你计较的,你弟弟也不会。”太太好声好气地说着,把镯子又塞回到夏春荣的手里,“这个你自己留着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留给希云当嫁妆吧。”
夏春荣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又发出一声呜咽。
“好了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这几天你伤神又伤身的,我看你是瘦了一大圈。等子安的事办完了,让你弟弟带你出去散散心。”太太道。
夏春荣用手绢捂住嘴,点了点头。
太太正要扶着她上楼,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夏英奇,忽然开口了:“二太太,我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啊?”银娣马上问。
太太和夏春荣也停了下来。
“人家都说孕妇尿多,二太太,你是不是也这样?”
这问题让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姑姑你怎么想起说这个!”银娣不好意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