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啊。”
哥哥惊慌失措地回身找来手绢递给她,“别难过了。至少现在你娘的事算是解决了。你们给她付了医药费又给了她五百块生活费,够她过一阵子的了。”
她想擦干眼泪,眼泪却一个劲地往下流,“唐震云在哪里?”她哑着嗓子问。
现在,她很想见见他,她不知道能对他说什么。在那种时候,他的声音,他的皮肤,他有力的臂膀,以及从他身体里迸发出的男人气息,都让她觉得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然而现在,她已经回到了哥哥身边,一切好像都已经过去了。她爱他吗?她想跟他在一起吗?她真的不知道。所以她想见见他,她想知道“现在”自己对他的感觉。
哥哥似乎很高兴她能提到他,“他帮着夏秋宜在找张慧真,好像一大早,他就去巡捕房查张慧真的户籍登记了……”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有点发烧。昨天折腾太厉害了,这几天你就休息一下。对了,我听说昨天的全部费用都是他付的,是不是?”
“对。”她虚弱地说,她还记得他一再让她放心,一切包在他身上。
“多少钱?”
“大概七百来块。我不知道,你问他就是了。”“好吧。”哥哥从床边站了起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哥哥难得有这么一本正经找她商量的时候。
“什么事?”
“我和唐震云签了一张欠条。他借钱给你娘赎身,你嫁给他。”
她愕然看着哥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隐约感觉一丝喜悦在心里涌动。
哥哥重新在她床边坐下,“现在不管是多少钱,总之是我欠他的,我答应他了,我得履行承诺,再说,昨天要不是他在,你也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他跟他大伯已经断交了,他早就不住他大伯家了。我觉得这至少表明,他有一半站在我们这边。”
“这些是他告诉你的?”她道。
“是啊是啊,他不像在撒谎。我还答应他,你们结婚后,我不跟你们一起过。”
哥哥拿出一份报纸来,“我有办法养活自己。这是今天的报纸,你看这个。”他把报纸移到她面前,指指其中的一个方框。
她一看,那是一张招聘启事。
“他们在招外语老师。”他道,“我觉得我可以胜任。”
“可当老师要讲课,还得跟很多人相处,有同事还有学生。”
“哎呀,这些你别管了,我先试试再说。”
哥哥叹息着站起,“唐震云说得对,我也不能总让你养着我。”
她朝他笑。不管哥哥是什么人,不管他有多没用,他永远是她的哥哥。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他有没有提起把你带回南京的事?”她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他没提起。如果你肯嫁给他,他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吧!”哥哥像是在开玩笑,她却禁不住周身发冷。他会罢休吗?他言词凿凿,说得那么清楚要把哥哥带回去!难道就因为他们在一起,这事就了结了?而且,那毕竟是个案子,照他自己的说法,案子还不小,即便他想放手,他能作主吗?
她能为了自己的婚事,毁了哥哥吗?
她决定静下心来好好算算,她欠了他多少钱。
“哎呀呀,你怎么又哭了。”哥哥道。
“没什么,我只是太累了。你让我休息会儿吧。”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对哥哥说。
“那你跟他的事。”
“让我想一想好吗?”
唐震云从巡捕房出来后,跟夏秋宜一起在附近的咖啡馆随便吃了点东西。趁着上菜的间隙,他去吧台给夏漠打了个电话。夏漠磨蹭了半天,才来接电话。
“你跟她说了吗?”他忧心忡忡地问。
“说了说了。”
“她什么反应?她生气了吗?”
“她没生气,她说要考虑一下。我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暂时放下了心。至少,她愿意考虑,这表明,她并不抗拒这件事。夏漠有一件事没说错,那就是她也许真的没那么恨他。他现在甚至相信,她还有点喜欢他,要不然她应该不会主动亲他。
“她什么时候能考虑好?”他问道。
夏漠在电话那头笑起来,“这不应该是你决定的吗?”
他不明白夏漠的意思。
“你干吗让她考虑?”夏漠道,“你直接把她领走不就得了?还让她考虑?如果她这辈子都没考虑好,你准备等她一辈子?”
“那你的意思是……”
“我又不是情圣!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夏漠道。
他倒是真的想像夏漠说的,就这么把她直接领回家。可要是她不肯怎么办?
“我不想逼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
“可你怎么知道她是真的不想还是假的不想?”夏漠反问她,语气极为不耐烦,“我告诉你,我们中国女人从小到大,什么都不学,就在学怎么装!我妹妹也不例外,但这不能怪她,因为从她开始识字起,就有人向她灌输三从四德,那些东西已经深入她的脑髓。她就算心里爱你爱得要死,也会假装不喜欢你。我今天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
“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她应该拒绝你,但实际上她又很爱你。所以说,如果你想要她,就得速战速决,别给她什么考虑的机会。要不然,她脑子里的孔孟之道就会不断提醒她,应该尽快从你身边逃开。”夏漠语速极快,“好了好了,我得挂了,她的粥好了,我得送上去。顺便告诉你一声,她病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
“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