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夫笑着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我还是想去之前说的地方。”
“就是东门路是不是?离这儿不远,一拐弯就到了。”黄包车夫说。
“周先生去过那里吗?”
“他没有。他平时就是到那家咖啡馆来。”
车行了大约五六分钟,果真东门路就在眼前了。他们沿着东门路又行进了几分钟,来到冬晋里的门口。这是一所新式里弄。
“就这里了。”黄包车夫道。
她下车时,又想起一件事来,“你有没有见过这女人?”她掏出张慧真的照片。
黄包车夫看了一眼照片,“她啊,我知道啊。她是夏家的那个什么家庭教师。有两次,周先生正要走,她也正好出来。周先生就把车让给她坐,说让我带她走,车钱以后一起结。周先生人好啊。唉,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死得那么早!”他重重叹气。
“她通常让你带她去哪里?”
“她啊,一般是邮局,有一次还让我送她到一家书店门口。我拉她不多。她为人也蛮客气的,总是笑嘻嘻的。不过,她没跟我说过什么话我把她拉到目的地就走了。对了,小姐你要我等你吗?”
“不用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她可不想付双倍车钱。
唐震云和周希云到达夏宅时,正赶上梅琳在向她的女佣汪妈哭诉自己的遭遇。
“哥哥神经病!他把我的衣服都弄破了!我最喜欢这件衣服了,他真是神经病,神经病!”梅琳将手里的一件红衣服塞在了汪妈的手里,“你看哪,你看!”
汪妈找了一会儿,才发现衣服上的两个小洞。
“这怎么弄的啊!好了,别哭了,今天晚上我给你补起来。”
“你要补得看不出来才行!要不然我让我妈扣你工钱!”
“那我不补了!”汪妈把衣服又塞回到梅琳的手里。
“你不补也得补!要不然就滚蛋!”梅琳威胁完汪妈,又哭了起来,“哥哥神经病!我要他赔!我要好好敲他一笔!你补好了,到时候让我哥给你钱!”
这句话汪妈听得挺顺耳。“那也成。”她又把衣服拿了回来。
周希云上前安慰梅琳:“一件衣服而已,让舅妈再给你买件新的吧……”
梅琳想说话,忽然瞥见唐震云。
“你还真的听你妈的话,把警察带回来啦!”
这句话让唐震云颇为惊讶。不过眼下,他没心思研究这些,他只想知道另一个人的行踪。
“阿泰去了哪里?”周希云问道。
梅琳抬起眼泪模糊的眼睛,看了一眼周希云,又看看唐震云,“好!我告诉你们!谁让他把我衣服弄坏的!他去追姑婆了!他刚刚在电话里问到了一个地址!”
阿泰远远看见姑婆下了黄包车,他不动声色地坐在车里,直到她走进冬晋里,他才下车,偷偷跟了上去。她真的是来找之前的房东太太的吗?不,显然不是,如果她曾经在这里住过,就不用一家一家地核对门牌号码了。
她手里只拿了一个小布包,烟土不在她身边。她来这里干什么?
“姑婆!”他在背后叫她。
她正专注于寻找门牌号,一转头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即一丝惊慌掠过她的脸。但姑婆跟梅琳不同,毕竟是在当铺当过女掌柜的,转眼之间,她就镇定了下来。
“真巧啊。”她道。
他可没时间跟她客套。他直接走到她跟前。
“姑婆,你拿了我一件东西,我希望你能尽快还给我。”他开门见山地说。
“应该说是你丢了什么东西。”她道。
“你这么说也对。如果你拿了,请你还给我。”
她思考了片刻才说话。
“我确实捡到了一些东西。”
她语气略带歉意,他朝她笑笑,她接着说,“可是,如果我在街上捡了什么东西,我捡到后,一般我就会认为,那已经属于我了。如果失主把东西随意扔在街上,那就表示,他不重视失物,或者他跟失物没有缘分。”
没有缘分!这句话听来可真刺耳。
“我是捡到了某件东西。我认为那就是我的。”她道,口齿非常清晰。
他没工夫听她说这些废话。
“你怎么定义自己的行为我不管,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他盯着她的脸。
她朝他笑了笑。
“那你得用钱买回去。”
他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唐震云心急如焚。离开夏家后,他立即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东门路。
幸亏那地方离夏宅不远。上了车后,他一路担心,先是担心她的安危,虽然他没证据证明阿泰是杀人凶手,但至少是个嫌疑人,一个凶杀嫌疑人盯上了她,能有什么好事?其次,他担心自己扑空,谁知道等他到那里之后,能不能遇到那两人。如果找不到他们,他该怎么办?
他一路祈祷。幸运的是,等他到达冬晋里对面的时候,他发现阿泰的车就在弄堂口。他才刚要下黄包车,阿泰就出现了。他拉着夏英奇的手臂,两人一前一后别扭地从弄堂深处走出来,虽然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从她不断往后退的步伐,就知道她是不情愿的。
阿泰是要强行把她拉上车吗?他想干什么?他要带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