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夜书屋>其他类型>白雪奴>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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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2)

白马摇头,语气淡淡的,道:“谢义父抬爱,可我没那个野心,也没那个命吧。”

董晗朝白马遥遥举杯,道:“不慕富贵虚名,远离颠倒是非,你面上温顺、内里坚韧,跟那些凡俗之物不同。我当初若有你一半坚持,不进宫、不认得他,也不会数十年为他劳心劳力——偏偏人还不是我的。此杯,敬你。”

白马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他可无意探听大黄门的秘辛,只恭恭敬敬答了一句“不敢。”

白马心中嗟叹,若董晗一个月前说这话,自己定然要怄死。

他在年初刚刚出来接客时,远远地见到董晗一面,当时妓子们议论纷纷,都在说世风日下、阉人也来逛窑子。白马觉得好奇,问了临江仙,才知道此人是个身份不同寻常的阉人——他是惠帝的贴身奴才,一路陪着惠帝从太子变成皇帝,眼下更是萧皇后眼中的红人,很得帝后的信赖。

原本宫中有权势的阉人前来逛窑子,因为自身残缺的缘故,大都喜欢找那些浓眉大眼的男子作陪,以“采阳补阴”。董晗从一批新鲜的倡优中点中了檀青,多半也是看他长相英俊、很有男子气概,只可惜檀青愣头愣脑,对董晗这样的阉人很是看不惯,不仅不会阿谀奉承,还时常直接讽刺对方。

如此,檀青终于激怒了董晗,幸而那次白马亦在厢房中作陪,他怕檀青出事,并且心中又早有接近董晗的想法,故而立刻挺身而出。三两个回合下来,白马不仅使得董晗息怒,还因那股子与外贸毫不相符的英勇义气,得了董晗的赏识。

如此一来二往,董晗越来越喜欢他,最终将他收作第四十七名义子。

在白马原本的计划当中,取得董晗信任、跟随董晗入宫、混成萧后的心腹,再慢慢借力对付赵王,是除了直接混到赵王身边以外的,一条最有成功复仇之希望的道路。

天知道他当时多想跟随董晗进宫。拒绝对方的邀请,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把戏。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周望舒出现在白马面前。

白马隐约窥见了周望舒耗费数年而成的暗中谋划,知道他成功扳倒赵王所需的时间,绝不用太久。

其实说到底,哪一条路都万分艰险,白马想要走更快的那条,因为他还年幼,他不想为复仇葬送自己的一生。

白马与董晗随意聊了一会儿,见对方仍旧不太高兴,然而却什么都不说。

他想着,虽说我决意打入周望舒的内部,然而前路茫茫,成功与否谁又可知?我还是不能放弃董晗这棵大树,若将他伺候好了,往后无论做什么,都多一份助力。

白马想要抓住这个表现的机会,问:“我弹几首小曲儿,给您舒舒心?”

董晗闭目养神,轻轻点头。

白马轻拨竖琴,伴着悠扬的前奏低声道:“义父处在这个位置,高处不胜寒,知音难觅。我不敢妄称您的知音,只是我日日身处此楼中,根本没地方将您的秘密透露出去。您若有什么心事,只管说与我听,说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董晗懒洋洋地答道:“心中事多,容我想想罢。”

白马不再多言,专心奏乐。

他心想,董晗在武帝时便是侍奉东宫的寺人监,及至惠帝登基,他也变成了大黄门,深得皇后萧淑穆信赖,成为了帝后两人的心腹。

董晗围着帝后转,他们的难处,必定就是董晗的难处。

然而,大周上上下下都知道,惠帝痴傻。白马虽不认为一个真傻子能当皇帝,可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惠帝即使不是真傻子,也绝对是个庸人。

庸人无远虑,能看见朝局动荡的不是惠帝,而是萧皇后。故而他推断,董晗今日是在为萧后的难处而忧心。

惠帝的皇后名唤萧淑穆,样貌奇丑无比,家室不算显赫,年近二十才嫁给痴傻无能的皇长子梁衷为妃,再熬了数十年,终于等到成为皇后的一日。

听说萧后一直将惠帝吃得死死的,她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白马一曲毕,心中隐有猜测,问:“义父可忘忧?”

董晗听得眉目舒展,“忘忧,却不能解忧。”

白马宽袍大袖的绉纱衣松垮地垂在地上,鹅蛋脸雪白柔嫩,气质纤尘不染,笑着跪地前行,挪到董晗身侧为他捏肩,柔声道:“愿为义父分忧,或者您觉得我身份低微,不配听?”

董晗捉住白马的手,揉弄把玩片刻,将一支镂金孔雀羽交到他手中,道:“咱们同病相怜,义父不会轻看你。然而说与你听,你难道还能帮我不成?”

阉人多在性事上无能,大都须借助外物纾解情欲,痒、麻、疼、痛,各有所好,董晗到青山楼来,多半是让人为他挠痒。

白马为董晗脱靴,捏着毛羽,轻轻扫他的脚底心,笑道:“荆轲刺秦时,殿上一众臣子均没有武器,乃是侍医夏无且解开药囊扔向荆轲,拖延了片刻,秦王放得机会拔剑,最终击杀刺客。有时候,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处,也许我机缘巧合,意外成就了您的大事呢?再者,纵使唇儿无用,您将烦恼与我说一说,心中也能舒坦一些。”

董晗机警地看了白马一眼,问:“我记得你未曾读书识字,然而前人典故竟记得这样清楚?”

第25章 烦忧

白马点点头,坦然道:“我记性好,时常听人说书。再者,青玉案读过很多书,我与他同住一屋,时常让他给我讲前人的典故,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您莫看我身在春楼,不过是个卖艺的,伺候人的活儿也不好做呢。”

董晗哈哈大笑,夸白马心思灵活。

“父亲过世后,您是第二个如此善待我的人。我是真心想为您分忧。”白马嘴上说着感恩的话,心中却想,董晗在情欲中沉沦的模样丑陋不堪,我切不可臣服于肉欲,沦为他这样的人。此外,我还须小心谨慎,他若不是轻看我,也不会让我做此等羞辱的事情。

董晗闭目轻哼,极为享受,他喜欢痒,“第二个,心里还想着那白衣剑侠?世上没有完人,你若真了解他,白月光便成了地上霜。”

白马的语气带着深刻的情感,温软里透着雪水清香,“我还是觉得他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毫无疑问,董晗被触动了,“我初见那人时,也是念念不忘,最终误了此生。少年郎,用情不可深。”

白衣剑侠,指得自然是周望舒。

白马知道董晗是个极重感情的人,为了给自己塑造一个“痴情”的形象,他曾把周望舒的事情拆开来、添油加醋地说给董晗听。

并且,人若共享了秘密,关系便会拉近。他当然不可能爱上周望舒,对此人念念不忘,只是因为雪夜救命的恩情。白马崇敬他的人品与武艺,窥见了凡人可企及的强大,做梦似的憧憬着变成周望舒般的江湖传奇。

扮演单纯的痴情人,为的是卸下董晗防备。

正如白马所料,此番对话过后,话匣子便被打开了。

渐渐地,董晗面上泛起潮红,轻哼几声,开始吐露心声,“我的主子们,近来很是烦忧——儿子没有贤能才干,媳妇儿一家不省心,叔父还对家产虎视眈眈,老丈人又如此盛气凌人。我替他们办事,想要找几个能看家护院的人。然而,手里除了钱,什么也都没有,一日复一日,事情毫无进展。”

白马将他的裤腿搂起,用孔雀羽慢慢扫弄,笑道:“愁也愁不来,义父康健,别急坏了身子。”

董晗张开白玉似的手,解开白马赤色长发,五指探进去轻轻抓弄,发出压抑的低喘,“嗯,好孩子……”

白马脑袋低垂,羽扇似的睫毛在下眼睑上落下一层阴影,鼻尖微微泛红,鲜红的唇珠像是时刻可能低落的水滴。别看他面上如此,后背却被激起了成片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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