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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2 / 2)

白马思及此,不由疑心,喃喃自语:“难道不是他?”

檀青疑惑,用胳膊肘拄了拄他,问:“是谁?”

窗上有影,门外有人,白马不可多说。

“也许是我的一个故人,他心地很好,喜欢给雀鸟喂食。我猜那人多半是他,可又不知他为何遮掩面目,也许又不是他。”白马拉起被子蒙在两人头顶,道:“算了,你只要当心就行,万不可轻信他人。你的运气虽好,可福祸相依,应知世间的好事情多半没有白来的。”

白马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半。

若对方真是周望舒,听见这话多半能想起自己,三年前两人共同经历许多事,多少还是有些“共患难”的旧情,希望他会因此而对檀青好一些。若不是周望舒,这话就会让对方忌惮自己,他若怕身份暴露,就会对檀青手下留情。

檀青肚子里没有这些弯弯绕绕,他听白马说什么,就觉得他的意思仅止于此,笑道:“是。我还没谢你,白马,现冷静下来,只觉先前你所说得很都在理。”

白马眨眨眼,随口道:“自个儿兄弟,说这个。”

片刻后,少年们呼吸轻缓,翻身便已入梦。

门口窗纸上逐渐现出两个朦胧人影,晃了晃,逐渐消失。

待得偷听的人走了,两个少年蒙在被子里小声商量。

檀青有些紧张,问:“偷听的人,会是谁?”

白马眼神清明,道:“一,青山楼的人。二,你那个‘先生’的人。不过他既然住在后院,极有可能与青山楼是一伙的。”

檀青莫名其妙:“你这两句话,不都是一个意思?你就是说,先生是青山楼中人,他派人过来窥视咱们,他想看我是否如约而行不透露他的嘱托?可我好像,说得也有点多了。”

白马摇头,“不多,你什么都不说,反而太刻意。像咱们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才是人之常情,更能取信于人。现在,他多半已经信你。”

檀青:“信我?真的?”

“信你是个傻不拉几的愣头青,刚好给他当刀使。”白马轻轻哼了一声,懒洋洋道:“青山如是楼原本就不是个寻常的地方,咱们早就在贼船上了。你难道从未注意?”

檀青摇头,不小心撞在白马脑门上。

白马一把推开檀青,捂着被撞红的额头,继续说:“其一,楼中上至掌事下至杂役,虽不知有没有特别厉害的,但多少都有武功底子。其二,你我来了近三年,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谁也不曾在这里找麻烦。”

“有些特别没有眼力价的乡巴佬不算。”白马撇撇嘴,想起桓郁,补了一句。

檀青心思不如白马复杂,想当然道:“因为楼主是乔姐,她一个女人经营不易,请江湖客来看家护院很正常。再者,她人长得美,又八面玲珑能周旋,故而没有人找麻烦。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青山如是楼的东家姓乔,不知其名,早年丧夫,四处辗转奔波,算是半个江湖人。

她来到洛阳后喜爱京中繁华,从别人手中盘下此楼,治理产业雷厉风行,周旋于权贵间左右逢源,遂将一个小小的春楼发展成京中第一的风雅地。楼里人唤她作乔姐,稍有些身份地位的客人,大都给她个“小乔”的美称。

这奇女子近些年来已经不大抛头露面,行踪也无人可知,更不晓得多大年纪。白马只远远看过几次,觉得她总是三十出头的模样,肤白唇红,极其美艳动人。

白马摇头道:“掌事每旬向我们例行问话,有时则要指使我们去套客人的话,探听情报,询问消息,你觉得这也很寻常?”

檀青目露疑惑,道:“许是我不讨客人喜欢,未曾做过这事。”

那是因为你愣头愣脑,不被别人骗就已经不错了!白马翻了个白眼,只能自己思考。

“楼主,乔姐?”

他闭上双眼,回想起二爷与周望舒的对话。

三年前,二爷出关寻周望舒,曾说过“妓馆里的鸭子”“听乔姐说你被人围攻”,周望舒则说“别学我娘说话”。

白马从前不愿回想这段经历,况且天下同名同姓者多不胜数,他也未曾注意。现想来,乔姐莫不就是周望舒的母亲?

若真如此,青山楼极有可能是周望舒与其母“乔姐”二人的产业。

江湖上有周望舒照应,以十二连环坞作依仗;白道上有乔姐周旋,春楼在京城,人多是非多,可用以营利兼探听情报。另有倡优妓子被高官赎身,更像是把人安排进了朝廷,譬如泰熙元年花魁许韶华被广陵王梁遹娶回。

江湖上关于周望舒出身的传言很少。

许多人都只知道他是江南人士,自幼在蜀中峨眉山学艺,后来因缘际会结识了十二连环坞上代坞主,凭借其高强的武功和过人的胆识接手了这个位置。江湖人不知其与乔姐的关系,故而看不出这一明一暗两股势力,极有可能是在为了某件事而谋篇布局。

三年前,周望舒独自出塞,此举引发了三个后果。

其一,岑非鱼在他离开时枪挑十二连环坞,江淮水路的控制权落入江南望族手中。

其二,乌珠流派塞外匪帮追杀周望舒,多半是怕自己与赵王梁伦的旧事被查出。

一方面,乌珠流可能收到了赵王的指示,派人追杀周望舒。

另一方面,乌珠流害怕旧事败露,早早地就派人找到了白马的部族,在他们的饮水中下毒——是了!白马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自己一回到部落中,族人就全部毒发。

其三,齐王梁炅勾结天山派,三名剑客围攻周望舒,要从他手中夺取有关楼兰秘宝的“东西”。乞奕伽告诉白马,赵桢与曹三爵从虎符中发现楼兰秘宝,将其分为三块,二人各执一块,第三块令曹三爵秘密送与先代齐王梁攸。

梁炅自他父亲处继承秘宝的碎块,故而知晓其中秘密。

白马从前未曾细想,周望舒与父亲并无半点关联,梁炅为何要向他索要东西?若非周望舒偷了齐王的东西,那便是周望舒从别处得了父亲或曹三爵手中的东西。

白马觉得以周望舒的脾气,断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可这事还能如何解释?

他想着想着,竟不知周望舒是敌是友了。

朝堂、江湖、匈奴牵连不休,白马直觉周望舒有一个惊天谋划。

赵家军旧案不止牵连着赵王梁伦、匈奴右贤王乌珠流,父亲留下的三块虎符碎片,更隐含了楼兰秘宝与瑟明帝国的强大军备,财帛动人心,多少人想要那宝藏?

自己一旦身份暴露,必定会处在漩涡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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