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早早地准备好,时辰还没到,便老早的出门赴了约。
千林山荷花园景色别致,时至金秋,天气不冷不热,宜人的很。
姜钟黎一身深紫色锦服,坐在凉亭之中,手持玉笛,入情奏曲。曲声婉转和缓,宛如天籁。
莫礼承沉着脸,负手立在凉亭之下,待曲终,冷哼一身,“姜阁老还是那么有闲情雅致。”
姜钟离微微一笑,“四弟别来无恙?”
莫礼承还是黑着脸,“托你姜阁老的福,我还没死。”
姜钟黎还是笑,“四弟依然如故,一点都没变。”
莫礼承道:“姜阁老所言甚是,我莫礼承是死心眼儿的,一条路走到黑,不知道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不会抛下一切什么也不管,自己跑去享福。”
姜钟黎面上浮现一抹苦涩,没接他的话,而是邀请道:“四弟请。”
莫礼承瞟了他一眼,冷着脸坐到了他的对面。
姜钟黎为他倒了杯茶,始终谦和,询问着他这些年来的日子。
莫礼承一直沉着脸。他面上虽冷,内心中却极是火热,只是火热之余,也极其伤怀,对他三哥也免不了要怨,要气。
“姜阁老重归金陵,只是为你那外孙女而来?”
姜钟黎叹息一声,“芷荷命薄,年纪轻轻便去了,没成想夕儿,可惜瑶山万里之遥,我来了又有什么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姜钟黎竟经历了两次……”
声音哽咽,良久,良久……
莫礼承心中亦是堵的慌,可他不仅仅是因为苏凌夕的死。
良久,良久,见姜钟黎似乎缓了过来,莫礼承道:“这么一说,你呆不多久就要回去了?”
姜钟黎点头。
莫礼承沉默,又是良久良久,蓦地抬头注视上姜钟黎,声音沙哑,“三哥,你别走了!”
姜钟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一颗心蓦然翻腾起来,不过他立马控制住了情绪,面上瞬间无异,只听莫礼承压低声音,眸光闪烁,带着真诚,带着祈求,也带着决心。
“你我兄弟联手,共同谋划复仇,为殿下和大哥报仇雪恨!!”
俩人眸光相对,内心中皆是汹涌澎湃,可沉默取代了一切。
又是良久良久良久。姜钟黎回了话,“四弟,归隐吧。”莫礼承闻言,心重重地一沉,眸光骤变。失落,失望,气愤,恼怒。
他竟然和十八年前一样,对复仇只字不提,反而要他也同他一样归隐?!
莫礼承突然就仰天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大哥被人害死了,我侄子也被人害死了,你让我归隐?那你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
“对方兵权在握,力量悬殊,你不归隐又能做什么?”
“做什么?就算什么也不能做,只要我莫礼承一天没死,那姓龙的便别想越雷池半步!”
“四弟,你听三哥一句劝,你若执意如此,他早晚会对你下手。”
“下手?”
莫礼承仰天大笑,满脸泪痕,失望与心痛。
“你觉得,我怕死的么?姜钟黎,事到如今,你我也没什么话说了。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昔日太.祖皇帝怎么待你?大哥怎么待你?殿下又怎么待你?你若忘了便忘了吧。我忘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就葬在这儿了!”
他话一说完,起身扬长而去……
空余姜钟黎一人,夕阳的余晖照在他年迈,布满皱纹的脸上……
夜幕降临,陆晟轩饮了最后一滴酒,昏昏沉沉地唤着阿宁。
阿宁闻声跑来,一屋酒气,见他正伏在桌上,不住地咳着,赶紧过来扶他上床。
“少主!”
“酒……去给我拿酒……”
阿宁急道:“少主不能再喝了!”
“啰嗦!快去拿!”
“哎呀,少主!真的不能再喝了!近来本就旧疾常犯,少主若是还这么糟.蹋身体,后果不堪设想!”
陆晟轩不依,对他的话仿若不闻。
近一个月来,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不见客,也不出门,只是每日买醉,饭也不吃多少。
这根本就不是阿宁所认识的少主。
陆晟轩身边的几个故人,诸如蝶幽,阿宁,宋婆婆,每日瞧着他消沉颓废下去,当真心痛不已,可劝也劝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但并无作用。
陆晟轩对他人的话恍若不闻,说什么问什么都不回答。他不肯打开心扉,自那日崖下回来之后,也没再掉过眼泪。
可蝶幽等人都看得出,他沉浸在伤痛中,已经磨灭了斗志,已经不是之前的他了。
“我叫你拿酒来,你听没听见!”他一把挣脱了阿宁,眼中露出戾气。
“不拿,少主打我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