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淡淡的一笑,道:“此事你便不要再去管了,阿娘心中自然是有章程的。”
阮琨宁对于崔氏的能力深信不疑,对于辨识人心计谋也比她要强好几个档次,对此,她委实是没什么不放心的:“阿娘既然如此说,那我便只管当甩手掌柜啦。”
崔氏温柔的替她整了整发髻上的银簪,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日,阮琨宁便带着几个丫鬟,挥别一家人,重新踏上了回宫的马车。
细细的想来,她这一次出宫,也不过是只呆了几日,现下如此匆匆的再度回宫,几乎是难以遏制的心生不舍。
阮琨宁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永宁侯府以及送别自己的崔氏渐渐在视线中变小,终于在一个拐角之后被阻隔再也看不见,这才面色微暗的将帘子放下。
不知怎的,她心头忽然冒出了一种近乎荒谬的预感——自己大概有很长时间不会回永宁侯府了。
她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海之外。
天上的日头升的半高,凉凉的散不出一丝热,李嬷嬷见崔氏还站在门前,目光似乎再看早已远去的马车,只道她是不舍,上前提醒道:“夫人,外头凉,姑娘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便宽心吧。”
崔氏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目光的底端有潜藏极深的忧虑,她微微叹一口气,掩去了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道:“——起风了。”
阮琨宁回到宫里面的时候正是午时,刚刚好赶上了饭点。
回宫这样的事情并不是说回便回的,提前一日就要往宫里送信儿,无论是宫门守卫还是永桑宫的宫人内侍都会知道消息,寝殿会提前通风,暖炉乃至于被褥之类的都会准备好,更不必说餐点——自然不会出现人到了宫里头,却没准备膳食之类的事情。
阮琨宁喜好甜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伺候的宫人老早便按照她的喜好备着了。
金陵地域偏南,不同于北方的大气蓬勃,而是另一种水磨的细致,不只是人,点心也格外的精致细巧,十分的讨人喜欢。
一碟子杏林春雪,总共加起来连三两重都没有,却要七八个厨子忙上一上午才行,无论是选料还是刀工手法,都容不得半分马虎。
橘红色的糖制外皮包成了圆吞吞的杏子,靠近肚脐的地方是淡色的橘黄,十分的小巧可爱,素白瓷盘上绘制的是浅色的牡丹,彰显宫廷的大气。
瓷盘的一侧放着用来调开点心的玉杆,在那杏子的枝叶处稍稍用力一点,那橘红色的外皮便会如层层花瓣一般绽开,露出浅黄色的蕊,当真是巧夺天工。
它的味道同样也不会辜负外表的精巧,入口即化,十分讨阮琨宁喜欢。
可是到了现在,她坐在殿内看着同之前尝过的所差无几的杏林春雪,却觉得丝毫提不起兴致来。
心绪不一样了,许多情绪也不一样了,时移世易,便是这个道理。
云舒对于她的情绪敏感些,觉察出自从离开永宁侯府开始,阮琨宁的情绪就不怎么好,只以为是舍不得家,便劝慰道:“不过是在宫里头呆些日子罢了,又不是不能回侯府去了,殿下且宽心些吧。”
阮琨宁也说不出自己心里头究竟是什么滋味,只觉心慌慌的,莫名的踏实不起来,这种自己内心深处毫无依据的第六感,却也不好说出来,只微微笑了笑,顺着云舒的意思道:“嗯,我有分寸的。”
云舒微笑道:“殿下还不曾用过午膳,可要吃一点东西?”
阮琨宁委实是没什么胃口,连一贯喜欢的甜食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摇摇头道:“不必了,我还不饿。”
云舒见她如此,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却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