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仆妇引着大夫出去开药方,伺候着煎药了,徐云姗坐在儿子的床边瞧着他脸色烧红,又心疼又生气,自己挽起衣袖,拧了湿帕子为他擦脸,口中道:“昨日出去野了一通,热了一身的汗,还不等凉下来便脱了衣服,他不生病谁生病?素日里说了好几次,都是不听,这可倒好,吃到苦头了……”
崔氏也是舒了一口气,道:“快别说他了,小孩子总会调皮些的,仔细管教着就是了,等他好了之后,你高兴怎样罚他便怎样罚好了,现下还是叫他好生养着吧。”
徐云姗也只是满心抑郁想要说出来发泄一二罢了,真的罚是舍不得的,闻言点头应是,却道:“今日是佛诞日,本是打算带着阿越阿陵去为祖母求平安符的,”她有些歉意的看着崔氏,道:“可是现下阿越如此,我只怕是离不得了,还请阿娘勿怪。”
“平安符贵重在你的心意,心意到了,东西到不到都是一样的,你祖母通情达理,自会明白的,”崔氏也是做母亲的,最能了解母亲的心,眼看着自己的孩子烧的小脸通红,哪个又舍得离开,人之常情罢了:“左右我也无事,不妨去走一趟,你也不要觉得愧疚,我本也打算去的,现下去走一遭也是极好,你二弟又要走了,我一并去佛前拜一拜也是省了一点心力。”
徐云姗低头看了看阿陵,道:“阿陵,同阿婆一道去,务必要听话,知道吗?”
阿陵眼睛里头的担忧像是荷叶上的水珠在滚来滚去,他踮起脚看了看自己的兄长,鼓着嘴,担忧道:“要是我也给哥哥求一枚平安符,那哥哥是不是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他们兄弟的感情好,徐云姗是乐意见着的,摸了摸小儿子的脸,道:“自然啦,有阿陵的心意在,哥哥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阿陵满意的点点头,拉着崔氏的衣袖,道:“我会乖的,哥哥也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他童言童语,正是稚嫩可爱的时候,崔氏与徐云姗听了,也宽心好些,原本的担忧之意,倒是散去了几分,心头也随之松快了好些,含笑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阮琨宁这日起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算是正常水准,梳洗的时候才顺英提了阿越生病的事情,大吃一惊:“怎么也不知道叫我过去看看,好在没出什么事情,不然委实是太不应该。”
云舒替她取来了一对饱满洁白的珍珠坠子,道:“不是奴婢们不想说,而是事情出的太快,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起身,加之大夫来的又快,自然来不及叫您了。”
阮琨宁也没什么责备她们的意思,毕竟事情是早晨出的,大家都有些反应不及,阿越现下又没什么大碍,她慢慢地将那只珍珠耳环佩在了耳朵上,镜中的人影似乎也带着珍珠般温婉柔和的光晕,十分的雅致温美:“阿娘呢,可是还在阿越院子里吗?”
云舒道:“夫人带了阿陵少爷往寒山寺去了,说是要去拜一拜,求一点福气安康回来。”
阮琨宁的手微微一滞,眉梢微动,道:“阿越刚刚才睡下,我也就不过去搅扰了,云夏去大嫂那里说一声,午后阿越醒了我再过去看看,请她不要见怪,”她又转向云舒,吩咐道:“去给我准备马车,我也去一趟寒山寺。家里头最近的事情多,无论是为了阿越,还是为了二哥,都得去走一趟才是。”
云舒应了一声,躬身退下了。
崔氏这一次不仅仅是带了阿陵,也顺便带上了阮承瑞,到底要出征的人是他,叫他自己去拜一拜佛祖,那才显得有诚意呢,不是比自己干巴巴的求上许久都有用许多嘛。
阮承瑞老大的不情愿,好容易休沐一回难道不应该在家里头睡睡觉吗,怎么还要出来对着一个胖子(佛祖:喂!)拜来拜去,好没意思。
可这到底也是崔氏的一番心意,他也不想叫崔氏担忧,便打着哈欠骑着马,随崔氏一道进了寒山寺。
崔氏有耐心慢慢见一个佛像拜一拜,他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粗略的行了几次礼,便同崔氏告了饶,打算自己四下里走一走。
崔氏满心的无奈,却也不想拘着他,拜佛讲究心诚则灵,硬逼着他也没什么意思,便点头应了。
等崔氏一阶阶的登上去,到了寒山寺正殿的时候,就能体现出阶级性的优势来了。
永宁侯府是常年捐香油钱的,崔氏在这样的日子也带着几个仆妇径直进了正殿,而不需要在一边慢慢地等候,进去了也不需多话,只恭恭敬敬的跪下叩头,在心里头祈求了几句,又静默了许久才起身。
李嬷嬷在她身边多年,最是知道她的心思,上前劝慰道:“夫人且放心吧,瑞少爷越少爷都是有自己福气的,将来还长着呢,还没有给您娶媳妇呢,哪里用得着这样着急。”
崔氏还不曾应声,便听得边上一个姑娘英气勃发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阮伯母吗?”
崔氏心下微怔,转过身去却见了一个茜草色衣衫的俊秀姑娘,一身骑装极为明丽简快,随云髻挽的干净利落,不似金陵女子的水润白皙,肤色有几分阳光英气的麦色,衬着出众的五官竟像是沙漠中的玫瑰一般瑰丽英秀,同养尊处优的金陵贵女比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明快与大气。